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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跨过宿舍楼的铁大门,一块小黑板放在凳子上,摆在门口十分显眼的位置。上边写着几号到几号的宿舍在哪一个楼层。

除了黑板,睿泽还看到一个正在读书的老爷爷。微微摇晃的木制椅,翘着二郎腿,后背靠着敞开的门,满是白发,皱纹遍布的脸上带着一双啤酒瓶底那么厚的老花镜。老爷爷是耳朵不好还是睡着了...他对进进出出的学生跟家长丝毫不理会,仿佛从他身上可以读出那种看破红尘,不问世事的神仙般的感觉。

睿泽盯着他出了神,父亲在一旁一边拿着儿子的住宿单,一边在小黑板上寻找着330到底在几层。

“哗”老爷爷翻了一夜书。“原来,没睡着啊…”睿泽嘴里嘟囔着,爸爸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几楼?”“五楼,最顶上一层。”“太好了,我就喜欢住高层。”父子俩一边爬着楼梯一边聊着天。“高层哪里好,要我我就住一楼。”“高的地方看的远啊,”其实说真的,住在顶层睿泽也实在说不出到底有什么好处。总不能住的越高,房间装修越好吧。但他就是喜欢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仔细想想,或许住的地方越高越能给人一种安全感吧。这就是古世纪欧洲的城堡为什么建的高壮雄伟的原因?一切都只是猜想而已,“在一楼住的话多方便啊,去食堂,去上课,回宿舍都能省不少时间,住那么高每天都还得爬楼梯。”“爸,你真是越来越无趣了,天天一说话就知道学习学习。有意思么?”睿泽用淡淡鄙夷的眼光看了一眼身旁的爸爸,“好啦,我不说了,你能住的习惯高兴就好。”相反,父亲笑脸相迎。

就这么穿过一个又一个热闹的楼层,330室在五楼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个宿舍。宿舍里有5个人,两个孩子和一对家长。

这是睿泽第一次体验住校生活,他被安排在这个屋子里的六号床。六号床是下铺,其实所有的偶数床位都是下铺,这让睿泽很是失望。他很想住上铺,同样也说不出理由,也不可能成绩好的住上铺成绩差的住下铺……回想起来到这个学校路上堵车,教学楼破旧,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上个厕所还进错了门…仿佛不给他再安排个下铺都对不起他今天霉运。睿泽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实际上,每个宿舍都有八张床,他们宿舍有7个人,睿泽是来的最晚的一个。睿泽打量着两个正在床上玩手机的同学,他们也放下手机盯着自己。这个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高个子青年叫肖家辛,他在紧靠着门口的1号铺躺着。另一个也带着眼镜,留着特地为军训所准备的寸头,他叫做李佟乐,也是住在上铺,3号铺。跟肖家辛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充满微笑,好像认识自己一样。出于礼貌,睿泽也微笑着看着他。

父亲遇到同是家长的同龄人显得很高兴,那个男人也笑容满面的伸出手来跟父亲握手。“佟乐,快下来!床单都还没有铺好呢!”那个女人原来是李佟乐的妈妈。“也送孩子来上学啊,”“是啊,帮他铺铺弄弄整理整理。”“一样一样,换作他自己弄不利索。”两个男人之间交谈起来。此时,这个宿舍,只有三个新生,另外的四个人现在在哪里?睿泽无从知晓。

收拾好宿舍已经十一点多了,妈妈打来了电话,已经到学校门口了。跟爸爸告别了新同学和家长,父子俩又回到校园的小路上。上午跟大卖场一样嘈杂的宿舍楼此时安静了许多,一是已经中午,家长应该带着孩子吃饭去了。二是闷热干燥的空气压抑着每一个人的内心,压得让你喘不过气,并且又在预示着一场新的暴雨的来临。路程刚过一半,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们眼前,“爸,妈妈。”睿泽望着在向他们招手的女人。

妈妈今天的打扮很漂亮,长长的头发搭在身后,紫色的花朵点缀着的翠绿色连衣长裙使她即使在灰蒙蒙的阴天色调里也格外美丽。一家三口已经在校园里团聚,“去哪里吃饭?我挺想去食堂看看。”“儿子怎么想?也去食堂?”“去什么食堂啊,人那么多,出去吃吧。”其实睿泽也想去食堂看看,但开学人多实在太吵,不方便交谈。父母听从了儿子的建议。

要说管道小区里面的小吃种类可远远不及睿泽所待的初中,“果然这里不如我们初中,”“外面吃的不干净,又多是油炸的不健康。你以后主要在食堂吃饭,偶尔出来换一下口味就行了。”“我们那会儿学校外面哪有卖吃的,都是在食堂吃,不也过的好好的,”“你爸说的对······”跟父母比起来,睿泽的心情要糟糕的多,一个个失望接踵而至,对于这个新环境他都恨不得回去再复读一年。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这里的快餐味道还算不错,一家三口都吃的很饱。虽说睿泽心情不咋地,但该吃饭还是得吃!“嗯哼?吃饱了?”“嗯,差不多了。”一顿饭过后,睿泽好像不怎么难过了……他的适应能力一向很不错,又或许只是暂时忘却了悲伤痛苦,此刻他最担心的还是父母,随时都会倾泻而下的暴雨仿佛又是一场灾难。自己这里离学校很近,最多只有两百米的路程,就算下雨只要跑快两步就能赶回去。虽说爸妈都带了伞,可是作为这是个世界上自己最爱的两个人,睿泽的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在睿泽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好吃的东西要留给爸妈一口。这是从预言小故事乌鸦反哺里面学到的。有人说一个人一生,在幼儿园里学到的东西最为珍贵,我认为这句话确是不错。尽管只是一件小事,父母也并不在乎这口小零食,虽然当时不知道爸妈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可回忆起她们脸上甜蜜的微笑,一个深情的吻和紧紧的拥抱他不难猜出,做父母的有多幸福。只是有几次他控制不住在半路上偷偷地把零食吃掉…好吧,如果孩子没有孩童地天真和可爱那就不是孩子了,到家后他还是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依旧是爸爸甜蜜的微笑,妈妈深情的亲吻和温暖的拥抱。睿泽很好奇,“妈妈,为什么我偷吃了零食还要抱我呀?”稚嫩的声音可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他安静下来。“没事,乖儿子,你能想到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就很开心了。”母亲的声音一贯的富有慈爱,让睿泽的脸上红彤彤的,热热的。同时也在心里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巴!虽然过不了多久这个小家伙就会把他的决定忘得一干二净……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在他从儿童变成青少年的时间起。

“儿子,新学校感觉怎么样?”妈妈牵着儿子的手问。“还好,挺不错的。这里很安静,适合静下心来学习。”这句话本不是睿泽本意,但为了不想让妈妈担心自己,该撒谎也得撒。“那就好,这么好的学校和环境你可得珍惜,好好学习啊。”妈妈揉揉睿泽的脑袋,微笑的说着。

一家三口沿着通往管道小区的西门道路走去,相比学校里铺的水泥路,小区里的马路宽阔多了,规格跟城市的双向双车道相同。站在车站,漫无目的的盯着马路上一辆辆汽车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任凭头发怎样在风中凌乱的飘动。第一个星期的住校生活还没开始,睿泽就开始想家了。36路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儿子,爸妈走了!”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虽说孩子已经不小了,但让儿子第一次离开自己身边,一个人在距家十几公里外上学难免会有些担心。

透过一层一层的乌云,唯独亲情好似一道剥开浓雾的光芒,摆脱金钱,权位等世俗的牵连。在这个冷漠无情的灰暗世界里,藏在每个世人的心底,散发着点点阳光。睿泽看着母亲的笑脸出了神。母亲老了,这些年为自己的的辛苦操劳使她原本漂亮的脸上少了份年轻的光泽,这是皱纹出现前的预兆。人总会变老,妈妈也不例外,只是那颗爱他的心永远不会改变。“嗯,到家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好的,你回去吧,晚上早点睡觉。”“知道了,爸妈。”望着驶向远处的汽车,睿泽抬着得手迟迟没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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