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辈,您醒了?”
霍寨主端着一碗汤,轻轻推开密室房门,关切的冲躺在床上休息的老头问候道,又转身轻轻把门关上。他口中的老前辈,自然就是强行运功与黑衣武士拼杀,结果再次重伤的那花白胡子老头。
白胡子老头抬眼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位中年人,一身浅蓝色暗花丝绸长袍,腰间别一块上好的墨翠流苏,一脸大富大贵之相,心道想必这人是个大人物,便暗自运一口气,挣扎着要起身。
霍寨主放下手中的白瓷小碗,赶紧上前,扶住白胡子老头,道:“老前辈,您还有伤在身,莫要起身啊!”
白胡子老头摆摆手,依旧坚持:“不碍事,不碍事的!”
霍寨主只好拿起身边的靠枕,垫在白胡子老头背后,好让老前辈能够靠在床头。
白胡子老头坐直身子,开口问道:“承蒙这位大侠施手相救,老朽感激不尽!只是不知……阁下怎么称呼?老头子我现在身处何方?”
“哪里有什么相救,说起相救,我还得谢谢您老人家,拼进全力救下我一村老小性命!啊对了,你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哈哈。”
霍寨主略一停顿,郑重说道:“鄙人鹿鸣寨寨主,霍滨虎。前几日一伙贼人冲进我鹿鸣寨大肆行凶,杀我村民毁我家园,多亏老前辈仗义出手收拾了那四个贼人,不然我徐家村上百村民性命难保。只可惜最后贼头被他逃脱,我们人手虽多却没能抓他活口。”
霍滨虎心里明镜一般,这帮贼人是为了抓这老头才闯进鹿鸣寨,若不是老头的缘故那十来个村民也不会枉死。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老头醒来之前他就已经从村民口中调查的清清楚楚,只是十几个无辜村民已去,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仇怨分的太清楚,还不如卖个人情给老头,毕竟霍滨虎还有其他的事情想从老头身上得到消息。
果然,那白胡子老头听霍滨虎这样说,一脸尴尬,连连摇头道:
“霍寨主你可真是折煞老头子了!明人不说暗话,那帮贼人乃是追踪我而来,老头子我若不是逃进贵寨,贼人自不会追来。说到底,罪过都在我头上啊!”
霍滨虎见白胡子老头神色有些激动,劝慰道:“前辈,您别这么说!若不是您舍命相救,恐怕枉死的村民会更多!”
“唉!真是对不住那些无辜枉死的善良村民,罪孽……罪孽啊!”
老头性子倒也直爽,一说起因他而死的村民,竟然流下了悔恨的眼泪,霍滨虎见状,反而有些尴尬,又赶紧扯开话题,劝慰道:
“前辈,先不说这些让人难过的事情了,我让后厨炖了一碗人参莲子汤,您趁热喝掉,对您的伤有好处。
说着,霍滨虎端起桌子上的白瓷小碗,递到白胡子老头面前,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恕在下见识短浅,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是哪座名山哪处仙洞的道长?”
霍寨主这一句话问出口,老头起初有些为难。
他来历颇为不同寻常,如今又被不明势力追杀,逃到人家村寨里,实在不宜把眼前这个热情善良的霍寨主拖下水。但老头转念又想,我害人家枉死了那么多村民,如今又被人家救回了性命,将养在这,若是连自家姓名都藏着掖着,岂不是太过小家子气?
一番沉吟终于下了决心,老头坐直腰身,抱拳道:
“既然寨主大人开口,老朽自然要如实相告。老朽姓丁名一马,乃是漠北五行天门下金字堂长老。”
“啊?五行天门下长老?”
霍滨虎大吃一惊,他虽然极少出谷,但是手下一只商队却常年在外做生意,他对外面世界倒也并不陌生。不过大漠距离银杏山谷实在太过遥远,偶然间倒是能听说毒蛇山谷发生的奇闻异事,但是更遥远的北方大漠却是鲜少有什么故事传来。
不过即使北方大漠再遥远,五行天这个名号却是几乎所有武林中人都有所耳闻的。相传漠北某处有一巨大山谷,地址颇为隐蔽,谷内有个人才极其兴旺的宗门,就叫做五行天。此宗门开宗年代十分久远,数百年前正魔大战之时,五行天就是正道的顶梁柱石。武林中人口口相传,五行天门下英才辈出,乃是漠北最有实力的宗派势力之一。
这人既然自称来自漠北五行天,想必就是那传说中的五行天吧?霍滨虎心里一喜,赶紧正了正衣冠,起身后退一步,对丁一马拱手抱拳,恭恭敬敬道:
“原来前辈是五行天门下的高人,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
丁一马却只是苦笑摇头,冲霍寨主摆摆手,说道:
“我虽出自五行天,但此时就是一介江湖漂泊浪人而已,并不是什么高人,霍寨主说笑了!”
霍滨虎也不愿太过客气,显得有些虚伪,便点到为止又转移话题问道:
“前辈,我这银杏山谷虽然勉强算是一处人杰地灵的宝地,但和漠北比起来,恐怕还只能算是化外之地了。您既然是五行天门下长老,为何又被人追杀,来到了距离漠北如此之远的银杏山谷呢?”
丁一马神色凝重,又沉吟着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
“我也很是纳闷,究竟是何方势力对我痛下杀手?老夫一把年纪浪迹江湖,自诩未曾与什么门派结过仇怨。而追杀我的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尤其是那个首领,虽然年纪轻轻,一身功夫却不在我之下,实在令人惊骇。”
霍滨虎略一皱眉,重新坐回床尾,回忆道:“年纪轻轻?丁老前辈,您指的是那个双臂戴有特殊金属护具的黑衣首领吗?”
丁一马摇摇头:“非也。你说的是与你交手的那人吧!那人只是个副手,一身硬功夫虽了得,但还没有本事重伤于我。罢了,既然说起来这件事情,老朽就给霍寨主详细讲讲事情来龙去脉吧!”
说了这么就,想必是有些口渴,丁一马端起那精致的白瓷小碗喝了一大口参汤,又将小碗轻轻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擦了擦嘴,这才慢悠悠的道出这几个月的经历。
五行天一派在宗主之下,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术分设五个堂口,丁一马修为高深,尤善使金,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他并没有成为金字堂的堂主,只坐了堂主手下的长老。丁一马虽是长老,实力却并不比堂主差多少。他性格直来直去,对身份高低看得极轻,但对宗门内各种派系倾轧和勾心斗角却极是反感,因此即便是在长老位置上也没为宗门出过多少力,整日闲云野鹤。
一日宗主要派人出谷执行任务,前往遥远的漠南奇山地域跟秘密外派的木字堂弟子茫茫道人接头。这任务本来应该由木字堂派人执行,但近些年木字堂人才式微,几个道行高深的长老年事已高,且不大懂世俗变通之道。年青一代弟子中当属茫茫道人道行高、又会办事,早已被外派出谷,除了茫茫道人之外竟是再选不出一个合适的年轻弟子下山负责联络。
金字堂长老丁一马正好百般无聊,于是就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出了山谷。他穿过数百里的大漠,又穿过广阔的毒蛇山谷,终于来到了漠南奇山脚下。
就在这奇山脚下,丁一马出了事。
一帮黑衣武士在副统领的带领下,趁着夜黑风高在山脚包围住了丁一马。那首领武功虽不弱,黑衣武士人也不少,但丁一马实力高深,一番激战倒也不落下风。
丁一马以为这帮黑衣武士单单靠着人多也不过如此,却没想到实力最强之人却一直在暗处隐藏。那人就是这伙黑衣武士的正统领,他只管躲在暗处仔细观看他的道法,屏气凝神,丝毫没有被丁一马发觉。一番激战后,暗处这人终于看出了丁一马道法上的一个小小破绽,瞬间冲出暗处,急速出手,石破天惊的一掌把丁一马打成重伤!
若要论光明正大的对决,这人本事不会不在丁一马之上,但是丁一马没有料到暗处还藏着一人,武功还如此之高,于是措不及防之下便受了重伤,悔之晚矣。好在他本领高强,修为高深,被包围之处又在山脚,丁一马强忍着重伤,突破重围只身逃进山林,只管一路昏头昏脑的逃,好歹是把这群黑衣武士给甩掉了。
丁老头这一掌受伤极重,黑夜之中他只感到出手之人年纪不大,顶多弱冠年纪,但所练掌法却是极为高深。那年轻人一掌打伤他之后便消失了,并未再出手,仿佛对自己这一掌颇为自信。
丁一马钻进山林逃了几日,发现那群黑衣武士竟一直在寻找他,只好继续奔逃。他只觉暗处之人那一掌打的他五脏六腑大受震动,经脉竟是无法圆通,加上他只能不停地赶路,根本没时间疗伤这内伤也就越来越重。
这一逃就是一个多月,最后才逃进了银杏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