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云霞若琴
袁三爷感觉自己一直在密林里飞奔，总是在要抓到那个人的时候，忽而就不见了……
袁三爷感觉自己一直在河岸上追逐那条扬帆的小船，总是在要看清小五样子的时候，船就隐没在了众多扁舟之中……
袁三爷感觉自己一直被一些断断续续的琴声环绕，音节跳跃难懂，弄得他极为烦躁，于是他醒了过来。
耳边的琴声戛然而止。
袁三爷发觉自己躺在了一张床上，窗外，晚霞如纱，残阳如血。
一个人缓步走了过来，道：
“师傅，你醒了？”
听到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袁三爷将头扭转了过来，看到了那张久违的清秀的面容，袁三爷迎着那双关切的眼眸，嘴角艰难地浮起一丝笑意，道：
“若琴，是你么？”
“是我。”
“我这是在哪里？”
“云霞观。”
“云霞观？没想到我们最后再见，还是在这里，若琴，事隔多年，还记恨师傅么？”
“徒弟从来没怪怨过师傅，师傅当初的选择，一定有师傅的不得已。”
“你这样想，师傅很欣慰，小安，他跟你在一起么？”
“在，我将他从村子里接了出来，他这会儿在灶房煎药。”
“若琴，答应师傅，帮师傅好好照看小安，好么？”
“好。”若琴掩面答应道。
“药不必煎了，你去把小安叫过来吧，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
云霞垂泪去了。
小安来到了袁三爷的床前，这孩子小小年纪，已历经太多的波折，只见他眼神笃定，双眸并无半滴泪水。
二人相处多年，早已情同父子。袁三爷拉着小安的手，怜惜地看着他，艰难地说道：
“你一定在想着如何报仇是不是？”
“是。”
“唉，冤冤相报，无休无止，伤人害己，终是无益。答应师傅，以后永远也别想着去报仇了，好么？”
“师傅，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么？”
“不是放过不放过的事，你还小，有些道理想让你都明白，也不可能，不过师傅刚刚说的话，你都记下了么？”
“记下了。”
“好，你还要答应师傅两件事：一是以后，一定要听你若琴姐姐的话，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个能答应师傅么？”
“能。”
“好，还有一件事，小五，小五，是生是死，请一定要替为师找到，她……”
袁三爷话未说完，便已闭上了眼睛，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滴落到了冰凉的枕席之上。
若琴与小安跪在师傅师娘墓前。
若琴问道：
“师娘是不是对师傅很好。”
“是。”
“师傅是不是对师娘也很好。”
“是。”
“那他们有没有提过若琴的名字呢？”
“没有。”
若琴失望地俯视了一眼横在膝前的瑶琴。
小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
“不过，师傅喝醉的时候，老爱念唱一句话。”
“什么话？”
“师傅常念：沧浪之水清兮，瑶琴回响；沧浪之水浊兮，白荷夭夭。”
“沧浪之水清兮，瑶琴回响；沧浪之水浊兮，白荷夭夭。”
若琴口中反复回念着这句话，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师傅，对不起，都怪若琴当初太任性，不该在您最无助的时候绝情离开。”
她说完，将瑶琴砸向了身旁的石块之上，瑶琴应声而断。
若琴收泪，翩然起身，抽刀出鞘，向小安喝道：
“小安，看刀！”
小安察情观意，抽刀迎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