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树林的时候,逃命的一男一女已经身处一条林间小溪的河畔。
“不行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休息……休息一会。”
张佑浑身都快散架了,直接往地上一躺,大口大口地喘气,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奔跑了小半夜,又饿着肚子,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
水做的女人却完全不受影响,柳依依同样跑了小半夜,却脸不红气不喘,神宁气闲,跟刚散完步似的。事实上,如果不是被羸弱的少年所拖累的话,她完全可以多跑出三倍的距离,用时还能缩短一半。
“你的体质太差了,连八九岁的小孩都不如,需要加强锻炼。”
柳依依看着毫无形象的少年,微微摇头,表示不满。
张佑立刻不干了,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看扁过。他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辩解道:“我受伤了。看,这里被人刺了一剑,流了好多血。后背还被打了一掌,现在还疼呢。”
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有这里,差点摔得脑浆迸裂。要是搁你身上,你受得了?”
柳依依的眉角轻轻往上一挑,却没有跟他争辩,干净利落地转身步向树林,只丢下一句令少年泪流满面的话:
“我去弄点吃的,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张佑虽然年幼,却也听过“男主外,女主内”这句话,现在算怎么回事?她去打猎,我在这儿等,自己成吃软饭的了?
这怎么能行?
绝对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年轻人的傲气一上来,那真是八条腿的马也拉不住。张佑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捏着下巴想了想,很快想到一个主意。
“有了。要吃饭总得先生火,她去打猎,我来生火。对,就这么干。哼,哥也是有用的人。”
少年想干就干,兴冲冲地背起书包,窜入密林中,开始寻找干燥的枯树枝。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如今正值盛夏,雨水充沛,正是树木生长最茂盛的时候。枯树枝本来就不多,再时不时被雨水淋湿,能用来生火才怪。
当然,这种小问题难不到精力旺盛的少年。干燥的枯树枝虽然少,但林子这么大,总能找到一两根。概率小,那就加大搜索范围。
这时就体现出书包的价值,一立方米的空间虽然不大,但用来放柴火还是绰绰有余。
最关键的是,储物空间里是没有重量的。须知百步之外无轻担,以少年那细胳膊细腿的,真要扛着一堆枯树枝的话,几分钟就能累趴下。但现在他只要找到合适的枯树枝,往背后一塞就完事了,轻松加愉快。
少年哼着歌,脚步轻快地在林中漫步,目光四处扫视,偶尔捡起一两根合适的枯枝。
不知不觉中,他越走越深,距离小河也越来越远。
张佑对此并不担心,他的方向感一直不错,现在又有朝阳提供坐标,才这么点路,不至于迷失方向。打开书包,少年看了看储物空间里的枯树枝,估摸着差不多了,转身往回走。
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枯黄,少年脚下一顿,扭头看去,一截儿臂般粗的枯枝半掩在残根断草之间。
“这根够粗,能烧好一会。”张佑心中欢喜,走过去三两下拨开乱草残叶,握住枯枝往外一抽。
这一下却没能抽出来,枯枝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刚抽出一小段,就被一股拉力给拉了回去。再用力抽了两下,结果依然如此。
张佑不信邪了,双手连拔带扫,将这一片的杂物全都清理一空,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卡住了枯枝。
然而等他清空杂物后,却傻眼了。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精巧之极的巢穴,全部由枯枝组成。这些枯枝长短不小,粗细有别,形态各异,很难想象它们能以这种奇怪的方式组合到一起,架起一个中空的圆形巢穴来,居然还很细密坚韧。
巢穴大概有一张八仙桌般大,半米来高,里面堆满黑青色的蛋。
张佑先是怔了怔,又迅速高兴起来,兴奋地一挥手臂:“中奖了,中奖了。这些蛋个个都有拳头大,想必很顶饱,这下不用饿肚子喽。”
用手扯了两下巢穴上的枯枝,没扯动。他也不敢太用力,生怕把蛋给打破了。扭头四下察看,很快发现巢穴一侧有一个大腿般粗的洞口。张佑转到洞口一侧,弯下腰,伸手去够里面的蛋。
手指刚刚搭上蛋壳,一点凉意在指尖扩散,随即身后传来一串沙沙沙的轻响。
声音来势极快,少年刚听到动静的时候,声音还在十米开外;到他把手缩回来时,轻响已经抵达身后不远;而等到转过身时,轻响已经近在咫尺。
事出突然,张佑措手不及,还没弄清状况,就见草丛之中“嗖”地窜出一道黑影,迎面扑了过来。
黑影的动作快若闪电,根本看不清具体形状,少年心中大骇,条件反射般地双手在面前用力一合。
噗!
居然抓住了。
张佑心下稍安,定睛看去,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在他的眼前,赫然是一张巨蟒的恐怖大嘴,上下四颗长牙形如弯钩,锋利异常。腥红的蛇信子就在眼前扫动,差点碰到鼻子尖。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令人闻之欲呕。
这条蟒蛇的体型不小,身长在三米开外,小腿般粗细。头部特别巨大,上下颚甚至不用完全张开,就能将少年整个给吞下去。
张佑吓得三魂丢了两魂,脸色刷地就白了。慌乱之中忽然发现自己正掐着巨蟒的七寸,于是双手死命用力,想把这条巨蟒活活掐死。
然而,他太小看这条巨蟒了。
小腿般粗的蟒蛇,其爆发出的力量之大,完全就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够抗衡的。巨蟒长尾一甩,就缠上了少年的双腿。然后身子迅速扭动,眨眼间在少年身上缠了七八圈,再向内勒紧。
张佑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浑身骤然一紧,巨大的压力勒得他五脏六腑全部移位,身上无一处不痛,就连骨头都被勒得咯咯作响。
最要命的是,他没法呼吸!
胸腔被巨大的力量不断向内挤压,整个肺部都像火烧般的疼,胸膛就快炸了。
少年无助地张大嘴巴,却吸不进一丝一毫的空气,就像脱水的鱼。大脑很快缺氧,渐渐混沌模糊,掐着巨蟒七寸的双手也慢慢松了开来。
这场力量的角逐毫无悬念,只一个回合就分出了胜负,巨蟒胜,而少年败。
在这种情况下,败则意味着死。
可张佑不想死!
大脑迷糊,四肢无力,然而一股求生的**却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愈演愈烈。少年混沌的大脑中,一道灵光忽然闪过,如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他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给我去死!”
张佑怒吼一声,用尽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重新掐紧巨蟒的脖颈。他没把往外推,而是往肩部上方用力一合再一送,再死命按住,同时心中默念:“开启纳虚弥空间!”
巨大的蟒首越过少年肩膀,一头扎入书包的开口之中。巨蟒的头部本来比书包都大,但奇怪的是,当它的头部靠近书包开口时,一道虚空之门悄然打开,仿佛就在等着它一般,一下子将它巨大的头颅吸了进去。
巨蟒剧烈颤动起来,只一瞬间,少年身上就爆起十几处咔嚓声,那里的骨头已然被勒断。巨痛如潮水般袭来,少年张口喷出一团血沫,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的双手,依然牢牢地按住蟒首,任凭巨蟒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生死关头,少年被激发出全部血性。这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纳虚弥空间!
就是他给巨蟒选定的死亡之所。
这处空间很神奇,能长久保持储存物的状态,放在里面的东西不会腐蚀,不会变质。
那么,它里面也就一定没有空气!活物进去就是一个死字!
这些只是少年的猜测,并没有得到验证,然而这会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只能赌一把。
不赌是死,输了也是死,赢了就赢得全部,有什么理由不赌?
他赌对了。
挺过巨蟒临死前的爆发后,张佑立刻感到身上的压力在迅速减弱,然后渐渐消失。十几个呼吸后,巨蟒长长的身子一段段从他身上滑落,再也勒不住他了。
少年大松一口气,将蟒首从储物空间拔了出来,随手一甩,巨蟒松松垮垮地摔到一旁,成了一条死蛇。
危机终于解除,张佑却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不敢轻举枉动。
刚刚这场搏斗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全身骨头多处断裂,他现在没力气站起来,也不敢站起来。在这种地方,如果骨头错位扎破内脏造成内出血,那就死定了。
“现在只有等柳依依了,希望她能找到这儿吧。”少年默默祈祷了一句。
困意突然袭上心头,他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