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就是来要人质了。”李昭延试图压抑自己的怒火,冷静地与几个近臣商议对策。
原来高沣一直想借道列赤国突击呼延庆后方,几方联系终于得见忽兀可汗。
忽兀可汗一见高沣便狮子大开口要了许多夏国并不想给的优待,还说高沣做不了主,非要让大夏皇帝李昭延亲自和他谈。交涉几次,又松口说至少要大夏派个嫡亲皇子来谈才够诚意。
这是重创呼延庆的良机,高沣虽知道皇帝不可能应允,但还是把事情报了上来。李昭延这就把重臣们招过来商量对策,正巧梁王也在,便让他一起商议。
高宁等人一致得出结论,说这不过是忽兀这个老狐狸的刁难罢了,再如何给呼延庆打击都不至于让皇子以身犯险,更何况忽兀的立场一向飘忽不定,拿了夏国皇子作为筹码到那呼延庆处邀宠也极有可能。
李昭延有些遗憾,这些年虽然大夏国力日渐强盛,但呼延庆在西戎的苦心经营也颇有成效,不少小国纷纷向他效忠,若再不压制很可能会危及夏国在西戎的盟主地位。这次列赤国敢如此放肆,就是认为即使得罪夏国也还有呼延庆撑腰。
虽说以夏国的实力向呼延庆直接开战绝无问题,但李昭延并不是一个轻易言战的君王。如果高沣借道列赤国的计划能够成功,那么不仅能给呼延庆一记重击,也能够震慑那些骑墙的西戎小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草原和大漠的主宰。
“此事就无解决的办法了么?”李昭延在此询问,在场的都是他的股肱之臣,可谓是天下英杰当中的佼佼者,但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万全之策。
“那列赤国如此放肆无礼,不如我们就将其攻下,给西戎诸国一个威慑,让他们看看与大夏为难是什么下场。”阮全一贯是手腕强硬的鹰派,在边疆多年的经历让他偏执的认为只有武力才能压制西戎。
“此举不妥,以我大夏的实力攻下那区区列赤国虽是小事,但西戎诸国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我们没有正当理由发兵,这么做恐怕是助那呼延庆统一漠北啊。”高宁向来是反对动武的,虽说这几年以安抚为主的政策显得越来越乏力,但他还是不主张随意开战。
其他人的议论也大约是这两种,李昭延听了一会觉得并没有什么帮助,便当做没有此事,散了群臣,让他们各忙各事去了。
这让他的心情有些低落,登基以来自己勤于朝政,早已是万人称颂的好皇帝,治国理政上他自问从来不输先帝;可是军事上无疑是差了许多,崇元在时,西戎诸国虽也还有阿克扎、呼延庆等人不时挑拨却从未得成气候,但其他小国都是畏畏缩缩从不敢有丝毫异心。
或许是自己先前的手段的确太过怀柔,而且这些年都专注内政忽略了西戎的经营,且朝中并没有再出现潘逸、高衍这样的将才。不过十数年的休养生息为大夏积累了强劲的实力,近年来高沣这样的年轻将领渐渐崛起,自己余下的帝王生涯说不定也能做个开疆拓土之君了。
他想得入了神,发现梁王还留在殿中。
“效儿,可是有事和父皇说?”
皇帝这才想起刚刚的议论中,从来不放过自我表现的机会的李效竟一言不发。现在留在这里,想必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对自己说。
“父皇,儿臣以为高沣的计划甚好,是我们稳定西戎的大好机会,万不能轻易放弃啊。”
“怎么,莫非你想去与那忽兀可汗谈判?”昭延心想你这为了太子之位也是挺拼的啊。
“儿臣哪是这块材料,恐怕还没到西戎就被折腾死了。”
“你不是想让朕派太子去吧?”昭延的声音尖锐了起来,如果李效真敢提这建议,那心地也是太坏了。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怎能轻易涉那凶险之地动摇国本。”
“那你是有什么良策咯?”
“这不是还有放儿么?”李效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句话。
李昭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以奇异的目光盯着李效,在想他这是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不管李效说出天大的理由,只要他想过让弟弟以身犯险,李昭延都会一巴掌拍死他。
“陛下。”李效停顿了一下,话已出口,接下来他的每一个字都必须仔细掂量万分小心,“放儿年纪已长,也该为朝廷为陛下分忧了。”
“你就不怕你母后手刃了你?”李昭延继续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眼前有些惶恐的儿子,看看他忽然把幼弟抓出来是要献出什么样的奇计。亏得皇后不在,不然此时已经上去扇他几个嘴巴子了。
李效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道:“儿臣有个主意,既可以让放儿立下奇功,又绝对不会伤他分毫。”
“哦?说来听听。”李昭延稍微松了一口气,幸亏这李效也没有残酷到要伤害亲弟的程度。
“明面上,我们大张旗鼓地让放儿到边疆视察,忽兀可汗那个老狐狸这时要是见了一个自称大夏嫡亲皇子的少年,必然以为那边是放儿。”
“你是说找人冒充放儿?如此下作,这要被拆穿了我大夏颜面何存?”
“我们从未说过派放儿去谈判,那是忽兀自己猜测的,天下人想必也这么猜测,事情若成,功劳便可以记在放儿头上;要是被拆穿了,我们派去的的确是父皇的嫡亲皇子,天下人也非议不了啊。”
李昭延听了半天,没有太听懂李效究竟是几个意思,我哪里又变出一个嫡亲皇子来?咦,还真有一个…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阴阴地对李效说:“你可知道,去与忽兀谈判,可能会招杀身之祸?”
李效一时没敢作答,这里他有点无辜,明明是给李敜逮到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虽然明面上功劳是李放的,但是李昭延也还是可能记他一个苦劳吧),在陛下眼里看起来却像随意牺牲亲弟一样。但又不能如实相告,只好快速地搜索着要怎么把事情说圆。
“这……儿臣也只是一时来了灵感,觉着好玩,才想出了这荒唐计策。”李效想,还是先放弃这计划吧,维持形象比较重要。
“不过,此计似乎真的可行。”
李昭延思量了一下,会面的时候对李敜的身份含糊其辞一番,如果事情谈成自然不会再生疑问;如果失败了,自己的确派了个嫡亲皇子过去谈判,忽兀若动他分毫都可以当做发兵的理由,以此拿下呼延庆后方的要塞列赤岂不快哉。可是,李敜的性命怎么办?
李昭延也没有什么立场认为李效残忍,毕竟自己和皇后对李敜也相当冷酷,解决西戎大患呼延庆的良机在此,他很难不心动。好吧,就看你这小子的造化了。
李效看着御座上有些兴奋的父亲,心想,弟弟啊这走向朝堂的路哥哥可是当真帮你开好了,能不能崭露头角便看你的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