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拿酒来。”林潮生唤人。
有下人进来，抱着一坛酒，开封后倒满一酒壶，又抱起来退了下去。
林潮生坐下，倒了两杯酒，“人生得意须尽欢。既然把话说开了，你我兄弟情谊不变，且饮一杯我自酿的桂花酒。”
端木衡坐到石桌的另一边，端起酒杯在指间转换，“桂花酒。对了，我记得你这里有棵桂花树，让人摘些花朵，我一会儿带回去。”
“要这作甚？”
端木衡叹气，“还不是今日因你之事，我脾气暴躁，吓到月儿了。她不是最爱吃桂花糕吗？我回去让府里的厨子做些桂花糕给她赔礼道歉。”
桂花原是林潮生与端木月定情之物，林潮生听到端木衡说，不禁微微面热。
端木衡马上懂了，笑而不语地看着低头斟酒的林潮生抿了一口酒。
在林潮生感觉端木衡应该不知道此中联系刚放下心来的时候，端木衡坏笑着说，“月儿最喜欢桂花。”
林潮生马上就脸红了。
端木衡更是不依不饶地取笑他，“堂堂六尺男儿，居然这么容易害羞。甚娘甚娘。”
林潮生飞过一个酒杯，“你才娘呢。老子是高兴。”
端木衡巧妙地接过，“信不信我把你的小秘密都能猜出来。”
林潮生的眼睛左右乱瞟，别扭地说，“我没有什么秘密。”
端木衡心里还记着两人私相授受还不跟自己说的事，决定要气气林潮生，就嬉笑着问，“门上的明月生潮呢？算不算？”
林潮生白了他一眼，“自作聪明。你还知道什么？”
端木衡故意自嘲，“我多迟钝啊，我哪里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潮生完全没觉得对不起端木衡，反而不悦地说，“哼，你确然够迟钝的。你的好友与你的妹妹两情相悦了这么多年，你居然看不出来还想搞破坏。”
端木衡刚喝到嘴里的就喷了出来，“什么？两情相悦？还这么多年？”
林潮生没好气地问，“你以为我是凭什么打动月儿的？声泪俱下地跪地哀求还是不知死活地霸王硬上弓？”
“说实话。根据你的不要脸程度，我以为两者都有。”
“滚。”
林潮生望着远处的桂花树，长叹一声，语气里抿着数不清的温柔，“我们是两情相悦却不相知，才白白蹉跎了这些岁月。”
端木衡看着林潮生，心想，这就是爱着一个人的样子，能让身边的人也感到甜蜜。
林潮生忽然转过头，指责端木衡，“都怪你。”
端木衡疑惑地看着他，“我又怎么了？”
“月儿及笄之后，顾及男女之别，便不与我来往。我以为她对我无意。我父母催着我娶妻，我为了逃避才流连青楼。月儿知道我这样，便以为我生性风流，对我好感全无。就这样误会重重，我们见面了也是冷言冷语。”
端木衡还是未懂，“所以呢？这与怪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与我与她关系都好，你难道一点没察觉出我们两个互相有意？”
“我怎么察觉？你虽日日与我厮混，但大都在青楼妓院，身后一堆狂蜂浪蝶；月儿虽与我亲近，但也从未表露心迹啊。那次扶香在红妆馆丢了，月儿责怪我，听闻是你带我们去的，还说要折断你的手。你看看你俩哪里有一点对对方一往情深的样子？这会儿还怪上我了？”
林潮生懒得计较，“行行行，你总是最有理。”
端木衡刚才提起妓院，就想到了袭衣姑娘，便问林潮生，“你是如何与月儿解释袭衣之事的？”
林潮生一改刚才和端木衡斗嘴的威风，又变的不好意思起来。
端木衡皱眉，“你不会没说吧？”
林潮生沉默了半晌，问端木衡，“文卿，你有没有靠近过袭衣？”
端木衡很仗义，“你放心，朋友妻不可欺，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胡说八道。想什么呢？我是说你有没有闻到袭衣身上有一股桂花香味？”
又是桂花，端木衡福至心灵，故意抖了一抖，“别说了。我有点受不住。”不管林潮生嫌恶的眼神，补了句，“我这人鼻子不灵，哪里能闻到什么桂花香味？想来林大公子的鼻子灵敏如犬，才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儿。我这种凡夫俗子啊，就只能闻脂粉味儿了。”
林潮生踹了他一脚，“给老子滚。”
端木衡躲开，起身往外走，“那我回去了。”
林潮生恶狠狠地说，“慢走不送。”
端木衡轻笑着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我能一句话让你面红耳赤，信不信？”
林潮生强装淡定地自斟自饮，“你今天说的还不够多吗？”
“临出门前，月儿托我代她向你问安。”
林潮生果然脸红了。
端木衡却没有取笑他，一本正经地说，“潮生，既然得到了，就好好珍惜，别辜负她，也别负了你自己这些年的等待。”
林潮生走过来，同样认真的说，“文卿兄放心，此生我绝不负心。只是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我已经禀告过父亲大人，待到上门提亲时，劳你多多向王爷说些好话。”
端木衡看林潮生一副没底气的样子，忍住笑意，“知道了。”
“多谢。”
“告辞。”
林潮生送端木衡到明月居门口，端木衡走出去抬头看上面的四个大字，又笑说，“好一个‘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眼见着林潮生又要不好意思，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端木衡朗声笑着走了。
回府后，听说端木月一直站在汀芳院门口等着，端木衡便过去，将与林潮生见面之事与她细细说了。
端木月听到哥哥同意了，才放下心来。听闻哥哥打了林潮生一拳，心疼的眼泪直往下掉。
端木衡见妹妹这副不成器的样子，便知林潮生这个混小子算是将端木月吃的死死的了。不过想起今日林潮生脸红个不停的窘迫样子，便觉得自己妹妹也没吃什么亏，倒是明白两人是情到浓处一往而深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那臭小子平白把我妹妹拐走了，做哥哥的，打他一拳出出气还不行？”
端木月渐渐止了哭声，啜泣着说，“那哥哥在父亲面前说说他的好话好不好？他名声不大好，我怕父亲不同意。”
“知道名声不好还就铁了心要跟他，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端木衡感叹，又忍不住逗她，“怕父亲不同意什么？”
端木月害羞地跺脚，“哥哥。”
端木衡了然地拖长声音“哦”了一声。
端木月刚松了口气就听到端木衡冷哼了一声，话锋一转，“那混小子上门求亲，你看我怎么教唆父亲为难他。”
“你！”端木月又瘪嘴，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端木衡不理她，十分骄傲地打着扇子施施然走了，边走边笑。
端木月看到哥哥不停抖动肩膀的背影，知道他刚才是故意的，就弯腰大声喊，“端木衡，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哥哥。”
端木衡没有回话，只是嘴角笑意更深。月儿，你也是我最疼爱的妹妹，那么，哥哥一定会为成全你的幸福尽力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