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土黎洲,云海山丘。
寒风徐徐,卷着秋雨,扫过了整片大地,茫茫群山奇峰峻岭既是一片烟雨朦胧。雾越聚越浓,雨越下越急,雨雾萦绕之间,天地浑然一色。
“叮叮铛……”一阵铜铃之音,伴着雨落秋叶的唦唦声,由远及近,随风而来。只见从雨雾缥缈的山道之中,走来一支商队,六个身披蓑衣,手持刀枪的人坐在一辆搭着帐篷的货车之上,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向着东方走去。
这支商队匀速向前行驶着,只不过与其它商队不同是,拉车的并不是马匹,而是一位身披蓑衣头戴草帽的少年。
那少年看年纪应该十四五岁,其双手被拖车的绳索勒的紫青肿胀,身体向前探着奋力前行。
山道多崎岖,往日就非常难走的山路,今日又逢秋雨,变得泥泞不堪,更加难行。故而,商队行程渐缓。
“诶!我说莫羽凡,你能不能快点,你们山寨管事的也太不开眼了,居然把你推荐出来。这批货可是秦府少主着急要的物件,你这样慢吞吞的三步一晃五步一摇,什么时候能够赶到。早知你这般无用,倒不如使唤牛马,省的耽误工夫。”商队之中一个中年汉子说道。
莫羽凡听罢,怒气由生,但随即又压下来了,回头看着那人说道:“诶呀,秦三爷,让您动怒了!这山道陡峭崎岖牛马难行,故而才有我们车夫这一行当。不过,您放心,天黑之前,我一定把货送到曲阳城。”
“哼,我告诉你莫羽凡,这黑纸白字之上可是有你的名姓的,要是没按时辰到达,一两银子一粒丹丸都不给你。”秦三听后说道。
莫羽凡听了秦三的话语,没有回应,心中暗想:“我一定要坚持,师傅说就差最后两颗丹丸就可以炼化金丹了,我一定要得到那两粒丹丸!”
想到这,莫羽凡双脚发力,深深陷入泥泞之中,每一次跨步似乎都要汇聚全身的力气,其身体几乎要与山路平行了,竭尽全力的向前拉着车。
疾风卷着大雨,不时扫过莫羽凡的身体,一道道寒意透过蓑衣,使那早已被雨水浸透了的粗布衣衫没有了一丝暖意。
但是这些丝毫没有阻止莫羽凡的脚步,其双拳紧紧拉住拖车的绳索,双目直直的看着前方。身后留下的道道沟渠,很快便被雨水填满,变成了两道细流。
莫羽凡拖着宽大的货车,载着那六个人,越走越远,慢慢的,消失在了茫茫雨雾之中。
云海山脉,地处黎洲,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可是因其地势险峻,平日里想要与外界通商,却极为不便。所以,便出现了“车夫”这一职业。
这个行当虽然吃的是“骡马”饭,且行程充满危险。但是因为工钱不低,尤其是赶上贵重货物,或是雨雪天气,雇主出的财物更是丰厚。
故而,虽遭人非议,但还是有人为了生计去做的。
随着莫羽凡一行人等赶到了曲阳城,雨势也渐渐停了。清风徐徐拂过街道,城里的人们陆续的走了出来,有的看着雨后街景,有的临街叫卖,形形色色各有不同。
“诶,快看,好像又是那少年,好大的力气啊!”
“是啊,这一车货物,再加上那六个人,少说也得千八百斤啊!”
拖拽货车穿过熙攘街道的莫羽凡,引来了众人的注视。
“诶呀,你们还觉得他了不起呢?年纪轻轻的有这把力气,干点什么不好,偏偏干着牛马之事!也不怕下辈子真托生成了畜生!”
“是啊!你看看这少年剑眉星目,鼻直口方,长得这么紧俏却做了这差事,一定是前生触犯了天规戒律,否则怎会如此凄惨。”
“诶诶,你们就别说了,要说出点新词也行,老是这一套有意思么?人家怎么说也是靠自己谋生,卖力气讨口饭吃,不容易,算了吧,赶紧忙自己的活去吧!”
众人相互说道。
莫羽凡听到了这些刺耳话语,但是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因为这十几年他已经听的麻木了。
日头西下,天色渐晚,车队在一处宏伟建筑的大门外停住了。
只见两座石狮瑞兽之间,有一高大门楼,门楼分为两层,琉璃瓦覆盖其上。门楼圆柱盘龙雕刻各立两旁,中间红漆大门门钉闪烁,气派非凡。尤其是在门顶之处有一牌匾,上书四个大字“仙道秦府”,黑底金子显得格外耀眼。
这时,门口的守卫看到莫羽凡等人,上前一步问道:“诶诶!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把这破车停这了。”
听着守卫问话,在车上坐着的六个人纷纷跳了下来,领头的的那人说道:“他娘的,连我都不认识了!”说着,把蓑衣和草帽摘下。
“诶呦!您瞧瞧,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不是秦三爷么?小的失礼,您老勿怪啊!”守卫说着深施一礼。
“行了,行了!快点叫人把这货卸下来。少爷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好,我这就去!”
不一会,呼呼啦啦从院中走出了十几个壮汉,一拥而上将那两车货物卸下,抬进院中。
可能是装着这批货物的木箱因沿途颠簸破损,或是那几名壮汉使力不均,其中一个木箱在搬抬的过程中发生了碎裂,“咔嚓……哗啦”一声响,箱体碎裂,里面的货物从中掉出,摔倒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秦三紧张不已,急忙快步向前,将那物用衣襟包裹住,左右看了看,快步向院中走去。
就在秦三右脚刚要跨进院门之时,便被莫羽凡拦住,说道:“秦爷,这货已送到,这说好的工钱和东西……”
“哦,我这一忙差一点把你给忘了。跟我走,我带你去财物府领工钱。”
“多谢三爷照顾!”
秦三说完,便甩袖进了内院,莫羽凡则在后面跟着。
秦家一脉在曲阳地界是有名的望族。从祖上一辈开始,修仙论道,炼丹著书。福泽乡里,惠及万家。可是福不过三代,到了秦庸这一代,虽然家道仍然兴旺,但是家风却变的骄奢霸道,阴险狠毒。尤其是秦庸的儿子秦泰来,自小被溺爱,不学无术,穷奢极欲,贪图享乐。
但就秦泰来的一处府邸就整整占了两亩地,便可见一斑。房屋用料奢华,庭院楼台无一不有,奇石池水无一不全。
莫羽凡跟在秦三的身后,绕了半天,方才来到财物府。
秦三和财物府管事打过招呼后,便先行离开。
莫羽凡看着财务管事刚要开口,便听到那人快语说道:“你小子又来了啊!过来,这是给你的十两银子,拿着快走吧!”
“不对,不是说好了十五两银子,外加丹药的么?”莫羽凡听那管事之语,质问道。
“哈哈!小兔崽子,还跟质问老子,就十两,了要不要!”那管事说后,转身即要离开。
莫羽凡强压怒火,快步向前施礼说道:“不少,一点都不少,是我记错了。管事大人息怒,我初到贵府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这钱事是小,那丹药望管事大人按约给与。”
管事听后,转回了身看了看,说道:“哼!算你小子会说话。想要我秦家的丹丸,怎么就你这般模样也是修仙者?”
“那里,我就是卖力气换饭吃的草民,那里还敢奢望修仙啊!要这丹丸无非是强身健体,有个好身板还能多干点活,挣些饭钱不是!”
“哈哈!为了吃饭!你这志向到时和你的身份很贴切啊!好吧,看在你小子还会说点人话的份上,就给你两颗吧”说着从身后的葫芦里倒出来两粒丹丸。
莫羽凡奖状,连连摆手说道:“诶,大管事我要的不知这种丹丸,是那个蓝色的!”莫羽凡说话间用手指了指说道。
“蓝色的?那个是‘玄修丸’是调理内息用的。你干的是体力活,要这丹丸何用,你脑子没毛病吧?”
“呃,我这一次想换换,尝一尝“玄修丸”的滋味!”
大管事听罢,也不愿再言语,从身后的葫芦里倒出来两粒蓝色的丹丸,扔给了莫子修。而后,说了一句:“白痴!”便转身离去。
“玄修丸”,丹丸中的下九品。服用之后,虽可调节气脉,充盈内力,但也仅此而已。就连层级最低的化气级修仙者都对其哼之以鼻,所以那财务管事才会不屑的说道。
莫羽凡看着管事走远了,收起了笑容,低声自语道:“你说的话,我字字记住。看最后,谁才是白痴!”
随后,莫羽凡拿着将那两粒“玄修丸”走出了秦府。借着夜色,一路奔袭,在密林之中找了一处僻静之地。见四下无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形如酒盅大小的葫芦,口中念叨了几句,“嘭”的一声,葫芦盖自行开启。
“呼”的一声,一道白色云雾飞出,汇聚一团渐渐现形。片刻,只见有一位白衣银发的老者,盘膝而坐,悬在空中。
那老者从小葫芦之中出来之后,抻了个懒腰,说道:“啊,徒儿这么晚了唤我出来,何事啊?”
“师傅,凑成九十九粒丹丸了,我可以修仙炼气了吧。”莫羽凡兴奋的说道。
莫羽凡说话间把手中刚刚得到的两粒玄修丸递到了老者近前。
老者看着莫羽凡紫红开裂满是血泡的双手,点了点头,说道:“嗯,好!把这两粒丹丸放入葫芦内,速速返回山寨再说。”
说罢,身形一转,“呼”的一声,一道清气涌入葫芦之中。
莫羽凡见状快步向前,把那小葫芦接住,而后将两粒丹丸放入其中,快步朝着一处高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