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点。
后方之水站在第二十二学区第三楼层的铁桥上。
(那么。)
从口袋中掏出怀表,确定了一下时间。
(距离幻象杀手的交涉时限还有十九小时左右么……)
盖上怀表的盖子,收进长裤口袋后,后方之水慢慢转动着眼珠望向旁边。
“『结果』出来了?”
水对着黑暗中说话。
“距离期限还有半天以上,准备好了吗?”
在黑暗深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脚步声不只一个。
脚步声的数量在五十前后,不管哪一个都是英国清教的分派,天草式十字凄教的成员。脚步声呈一种立体的感觉,简直就像他们是从铁桥的一个个铁骨的缝隙中渗透出来的一样。
男女老少,每个人都穿着到处可见的普通服装,手中却握着剑、枪、斧头、弓箭、鞭子等武器,这些可怕的武器反射着街灯的光亮。里面还有佣兵水未曾见过的、东洋特有的锁镰、十字、铁笛等武器。
站在最前头的是天草式十字凄教的现任代理教皇·建宫斋字。
之所以会知道他的名字原因非常单纯,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从天草式成员呼唤及切换战术时,所泄漏的单字中得知了这个名字。战地的情报收集能力也是佣兵必要的技能。
“嘛,给了这么一个难以决定的难题,这样反而没有什么需要烦恼的地方了呢,因此很快就做好了决断呢。这里还要先谢谢了。”
建宫手上拿着的是焰形剑。跟双刀大砍刀、双手剑一样,是用来将厚重甲冑连敌人一起击溃,大型化到极限的双手剑。
全长超过一百八十厘米的巨大怪物。
可是,从水来看的话,那只不过是小孩子拿着的木棍的程度罢了。
“麻烦的难题,吗?”
像是嘲笑一般,水用脚底轻轻敲了几下地面。
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巨大的超过五米的铁块就从他的影子中跃了出来。
“只要牺牲一只手臂,就能脱离与罗马正教二十亿人为敌的状况。你们难道不觉得很划算吗?”
“敌人并非罗马正教,是将认真相信上帝的一般人当食物,像你们这样任意玩弄他人的人。”
“哼,交涉决裂了?”
“不然呢?”
“无所谓。那不是我得困扰的问题。该困扰的是你们……你们亲手放弃了存活的可能性。”
水重新抓好从脚边的影子伸出的特大铁棒,像是挥动网球拍般,轻松地确认手腕的动作说道:
“我再警告你们一次。我是圣人。”
“……”
“而且还拥有身为『神之右席』的力量。”
“……”
“如果正确理解了这些事之后,你们还是愿意为了守护该守护的人而战,那我会很期待所谓人类拥有的可能性。我会期待你们的大言不惭不是梦话,并且尽数领教你们倾全力所准备的绝招。”
后方之水变了。
不是外表的变化。也不是长出天使羽翼,或是头上出现光环这样具体的变化。但是,当时水身上的确发散出某种看不到的东西。
“然后,我会赢。”
水的脚只跨出了半步。
那半步并非是为了移动,而是为了架好铁棒。这个安静且沉重的决定性动作,表明他要粉碎所有认为是敌人的人,一个都不留。
“胜负这种东西不是靠善恶而是靠强弱来决定的,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我所期待的,就是你们至少能让我使出一张『王牌』吧。如果你们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我将给你们的称号就不是弱者了,而是愚者——”
水的话并没有说完。
咚砰!
忍无可忍的五和无视两人的对话,突然放出要夺走后方之水性命的一击。
无声放出的海军用船上枪以电光般的速度,一直线朝水刺去,利用刀尖的「冰冷夜气」所形成的术式一口气发动——然后引爆。轰!闪光四散,爆风狂吹,受到攻击的不只是水,就连周边的柏油路也毫不容情地粉碎。
就连同伙建宫斋字也受到吹动而摔倒。
“五…五和……小姐?”
惊讶的建宫低声说道,但五和连头也不回。从她肩头传来的,只有尖锐刺人的感情。
五和瞪着蒙蒙升起的粉尘,架着枪咂了舌。
灰色的帘幕被铁棒撕裂,水毫发无伤地出现。
“应该先听人把话说完吧。”
“……有话要说,我晚点再听。”
五和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又往前跨出一步。
“在等我把你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变成了肉泥一样之后呢!如果你的下巴还没有完全碎掉的话,我就让你说个痛快!!!”
原本面无表情,但眉间聚集异样力量的天草式成员们,听到这番几乎震破耳膜的话,纷纷抱着头或将视线转开。
「(……啊哇哇!!五和那家伙,难道已经完全的失控了么!?)」
“(……还不是因为那个承包人在医院里说什么「哭哭啼啼的废物」这种口无遮拦的话,才害得五和整个人暴走了啊!!)”
“(……笨死了。恋爱中的女人,就连上帝也敢为敌啦。)”
相对于骚动的男成员们,女成员对马则做出意外冷静的评语。
五和与水完全无视这些人,面对面瞪着彼此。
不知从何时开始,天草式的中心点突然变了。
“嗯,勇气是有,不过希望你能把这种言词化为现实的实力。”
“不劳你费心。我们就算化成肉片,也一定要彻底杀了你,让你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咦!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五和无视身后传来的声音,又往前跨出一步。
踏进决定性射程的两人,丢下茫然的建宫斋字爆发激烈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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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压根就没啥意义。
我这么想道。
……
啊,抱歉,这么说有点突然吧。毕竟上下跳跃太大有些不适应很正常。嗯,总之——大家好,又见面了呢,我是少年二号。刚刚我说的话其实就是指『我』在前几天干的蠢事——没错,就是蠢事。不管如何怎么从哪个角度想都是一个蠢事——将数千吨的『纯水』转移到地下街不管怎么想都没啥意义吧!?
但『我』偏偏这么做了,在没有任何意义的情况下。难道真的有什么意义?不懂啊,『我』的想法怎么在不知不觉间连我都摸不清了?这么想着的我将视线转向前方。
这里是第二十二学区第四层。覆盖整个星象仪的街道正逐渐被摧毁。
天草式和后方之水正战斗着。
不,从天草式的角度来看说是「死斗」也不知为过吧。
根据英国清教的报告,「神之右席」的肉体比一般人类更接近天使,因此可以使用特别术式,反之,他们应该无法使用一般魔法师使用的术式……
我瞥向旁边刚刚被水炸开的铁管。就在这个钢管破裂前,我清楚地看到发光文字般的东西。
浮出的字是laguz。意思是「水」。是一种符文。因为极度平庸、太过基本,所以被称之为代表性的魔法。而这个正是后方之水放出来的。
明明身为「神之右席」,却能使用一般魔法。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已经忘了。不过这不妨碍后方之水是目前为止最糟糕的敌人这一事实。
“…………”
事先说一句,我是不会参加进去帮他们的。
原因有很多——身体因为复活的代价而破破烂烂。能力暂时不能使用。上去也是拖后腿。和自己没关系。反正也是必赢的战斗。自己去了反而会扰乱结果……但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天草式不允许有任何人过来帮忙。
他们在这次战斗拼上了一切。
这不单单是为了上条当麻。
“…………”
过去,
天草式十字凄教曾经失去过一个圣人。
因为害怕自己强大的力量连累到周围的人而自己选择了离开自己的居所,温柔的圣人。为了能够承受住她那巨大的力量,天草式的人们立下了一个誓言。
总有一天,要获得能够负担起她的这股力量的强大才行。
下次一定要追上她的背影,抓住她的手,告诉她不要紧,一定要强大到那种程度才行。
“………………”
——而现在,他们已经有了那份『强大』。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们义无反顾地挑战了最强大的敌人。连同自己的生命一起押在了赌桌上。
——已经,没事了。
——所以,回来吧。
他们想抬起胸膛对那个人说出这句话。
所以
所以
所以
“请让开。”
面对怒火滔天的神裂火织,少年摇了摇头,回答道。
“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