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熙暖的阳光从天穹之上四十五度斜射下来，落在窗台前的红色花骨朵上，纱巾在晨风之中微动。
离央幽幽醒来，把身上的被子拿来，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从椅子上起身。因为不想吵醒床上的夏凡，又没办法和他一样不用钥匙也能进入他的房间，只能窝在椅子上将就一个晚上。
醒来了之后，离央第一时间走到床边，看着依然在床上沉沉睡着的少年。稚嫩的脸白哲淡然，所有的线条都清晰完美，微长的睫毛上泛动着晨光，像蝴蝶的翼。他的唇边透着呼吸，每一口气都略略微弱，但也昭示着他还有着生命这个东西。
比起昨晚的情况，离央觉得现在的他好了很多了，就好像急症的病人终于脱离了手术室，安全进入睡眠期。
所以她没有打算叫醒他，转身到浴室里洗了个晨澡，洗漱干净后才走出房间。
法利的房间就在离央对面，她打开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呤游诗人打着呵欠走出门口的样子，他身上的束缚衣没有穿好，胸口前扣子绱开，精致洁白的蝶骨很是完美。
离央的视线从他的蝶骨移到他头顶，那里有一摄毛扬在头顶，晃悠晃悠着，如果不是他长得太高，离央很有种摸他脑袋的冲动。
好像萌宠！
法利察觉到危险的目光，闪了几步，狐疑地看着她。
离央呵呵地笑了两下，摆摆手然后往楼下走，村长正在客厅里坐着等待客人，看到离央下楼后，满是皱纹的脸扬起笑，眼角鱼纹深刻。
“早上好，村长大人。”离央笑着和村长打招呼，自然地走到他面前。
在村长眼里，离央的做派和走姿都是贵族公主的气派，自小在贵族家族中养大的孩子，即使有十几年的平民素质，也被那流俗的帝都风气毁成渣了，而她只要在圣梵音帝国的国土，都是罗兰家的长女，有着蓝色灵魂的贵族。
于是村长很尊重地站起来，向离央鞠了个躬，“早安，我的小姐。早上好，先生。”看到离央身后的法利，村长同样尊敬地打招呼。
“早餐已经备好了，另外一位客人没有下来吗？”
“他需要休息，不过您只问一位？那……”
村长指了指院子，笑了笑：“你想问那位武士先生吗？他今天一早就在院子里练剑了。”
离央顺着他的手看向院子，发现列威正在树下挥舞着长剑，身上的气焰已经从灰银的颜色变成了亮银色了。
在这个魔力被阻的怪异空间里，只有他可靠了。
在心里满满安慰了一下，离央笑着把列威从院子里叫了回来，然后大家一起围在饭桌上吃了一顿早餐——长金面包外加牛奶。这是一顿简单的早餐，很符合穷苦乡村的风格。
不过在吃面包时，法利的眉毛微微簇了一下。
吃过早饭后，一行人就在那个不会说话的女仆的带领下出门，到村里的集市里去游玩。
“集市有什么好游玩的？”离央第一个表示疑惑。在她看来，集市就是一个地区最杂乱喧闹的地方，光膀子的大汉和近乎裸穿的女人都在行人街上走动，盗贼和扒手在暗处伺机而动。
而贵族们的旅游，都是在**美好的郊外和贵妇千金们一起骑马踏青，身后是一群魁梧的士兵守卫，他们或是在阳光下亲吻，或是在花田里“运动”。总之不会选择在集市里牵手秀恩爱，很容易被平民扔臭鸡蛋。
作为贵族的离央大小姐，自然没有在集市里逛过街，她的逛街仅仅只是坐在马车上一路晃过去。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这里可不是我们的大陆。”法利跟在身后，幽幽说道。
喧嚣的声音在不远的前方响起，隐隐已经可以看到集市上的人们在路上走动的身影，路边的野花地里有金发的女孩在**，一双有神的眼睛看着这群陌生人经过，充满迷惑。
集市渐行渐近，许多小摊子上的货物都摆得整整齐齐，穿着布衣的人们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送了他们几个新鲜的梨子。
离央咬着梨子，咔脆一声响，抬眼想小贩道谢。
小贩指着哑巴女仆说：“你们跟在沙琳娜身边，就是村长的客人，不必和我们客气。”
离央讶然。村长老人在这个村庄里的威望似乎十分地高，当初他们刚来到村口时，那些迎接他们的人们，第一时间就想到把消息报告给村长，说明村长在这里的说话权很大。
一个有着绝对说话权的人莫名其妙地热情欢迎他们，对于这一点，离央越发觉得奇怪。
“这里可不是我们大陆了……”这时候，一个声音在离央脑海里响起，她似乎记起了什么，回头看着法利。
呤游诗人悠哉悠哉地走在她身后，向着路边对他抛媚眼的女孩儿们回声招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有事要找自己。
直到脚一痛，他才回过头，龇牙咧嘴地瞪着离央，“我的小姐，您的脚是不是踩错地方了？”
“没有，就应该踩在这里。”离央黑色的长靴硬生生踩在法利的鞋子上，踩出了一个明显的鞋印。
女人们抽气声抱怨声顿时此起彼伏。
法利憨憨一下，“好吧，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没什么错的，只是我不爽。”离央霸气地回嘴道。
法利很是无奈，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离央看了一眼他漂亮的眉眼，低声问道，“这是哪里？”
法利愣了一下，很快明白她在问什么了。他轻轻一笑，狐狸一样的眼睛勾着流连忘返的色彩，“这里是瓦加德，vakade,在另一种种族的语言中作为最神圣但也最受到唾弃的一个词语而存在，只有用来自嘲的地方，才会取这个名字。
——天堂。”
“……”离央眉宇一凝。
天堂。
这是个神圣的词。
神圣到所有教会信徒都要仰望的地步。
但是离央不信神明，所以对她而言这只不过是一个耳熟的词语。
她对这个词的记忆，来自于法利在河边吟唱的那首轻曲的歌词——他们将走进人间地狱的天堂，得到恶魔的右手，见证诸神之黄昏……
天堂、地狱、人间。
这是三个不同的层面，但是这句诗中把三者结合在一起，就变得十分奇怪了。
如果瓦加德是天堂的意思，那人间地狱的天堂，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
“……等等，你说，另一个种族的语言！？”离央发现自己漏听了一个重点，等反应过来后，惊诧不已地看着法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