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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二卷新生》

幽蓝色的海域里,一望无际,除了流动的水,什么都没有。

她很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是却睁不开,胸口有什么一直堵着,她想要呼吸,要喘气,可是越挣扎越有窒息的感觉。

耳边是水潮涌动的声音,这个声音随着她的心跳频率涌动着,仿佛这是个只属于她的世界。

这个感觉很熟悉。

多年前她也曾经这样被困锁在同样幽蓝的海域里,连提手都十分的艰辛。那是她还在罗兰夫人的母胎里的时候,她带着意识出生,所以对出生前的一切都印象深刻。

如今就好像又重回了那个世界一样。

她是不是又死了?离央心里无奈而自嘲地想。死了还保存着意识,估计下一站又是其他世界吧,或者其他星球?

心里突然莫名的失落。她好不容易认命了想要帮那人找回记忆和姓名了,结果事情还没有冒出一点头绪她又要离开了。

真是一点出息也没有。

“你甘心吗?”有人透过幽蓝的水面看着水中沉浮的她,轻声地问。

“不甘又如何?你斗得过命吗?别搞笑了,语言这种东西不值一毛钱,用来扮演斗志都不过是催眠自己的烂武器而已。”

“你活着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呢。”带着无尽嘲笑的声音刺入水中,就像利剑穿透水面,切割出一抹灰白的痕迹。她紧盯着那抹光,期待有什么东西从那里再次出现,但水面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可我已经死了。”她失落地低下头,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

“你不会死。即使将你埋葬千年,你的生命依旧会从土壤里长出来,人类是无法杀死你的,无论是多强大的人类。这个世界能杀死你的只有神,和我。”

“你……是谁?”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个地方不该有人可以和她对话。

“我是离央。”

她眉毛一簇,眼神冷冽了起来。

“我是离央·罗兰,帝都的第一公主小姐,一个试图违抗命运的……亡命之徒。”

离央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那么响亮的声音从四周的水域深处传来,震耳欲聋。

是啊她是离央,她是个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即使没有半分力量她也会举着长枪有模有样的朝着命运大骂,她只会依赖别人作为战斗力但那就是她的武器,她很弱小但是却强大得连龙王都怕她。

这才是离央。

那她是谁?她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知足的少女而已,一个待在浑浑噩噩的梦境里说自己已经死了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的无能者而已。也许是说出那些吓人的长篇大论用尽了她一辈子的力气,她再也没有拿枪对峙命运的勇气了。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继续待着不动么?”

“不然我还能做什么?”

“起来蹦哒蹦哒呀~”

离央狠狠地朝着看不见的暗处翻了翻白眼,“你真的是我吗?就这个智商……说起来我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话?”

“谁知道呢,你这么奇葩……”

“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气势嘛,你就该把你这个气势拿出来,不要像个死人一样待着不说话。”

“我就是个死人你想我怎么样?”离央被自己给气着了。她已经死了!知道什么叫死了吗?就是一切语言一切力气都挽回不了那个叫做生命的东西了,再大的信念再强悍的心死了还有个屁用啊,世界上那么多英雄比她强悍的多了去了可是他们也死了!

“这个很有关系么?你又不是没有死过……”

“承你吉言!”离央愤恨地低吼了一句,突然听出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不由地愣了愣,“我……死过?”

“是啊。一个死过的人害怕死亡,真是可笑啊……对了,你忘了什么了吧?就这么轻易承认自己死了你割舍得下那个……啊不,那些还存活着的人吗?”

“存活的人?”离央低声呢喃了一句,“谁?”

谁?

她忘记了,好多事情。

她醒来的时候就自己待在这个海域里不动弹了,就像被别人遗弃在外太空的太空垃圾,她只有眼珠可以上下移动查看自己所在的空间,身体感觉好像已经不存在一样。她只记得她是离央,她要干点什么事,还有她死了这三件事,其他的她好像都忘记了。

一只白色的小东西突然掠过她眼前,她惊了惊,视线随着它移动起来,小东西有着一双轻薄透明的翅膀,细长的触角,五彩斑斓的小眼睛透着染亮世界的光彩,它的身上带着银白色的光辉,在幽蓝色的海域里就像唯一的光源。

随着它的出现,更多小东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了,似乎想把她这个寂静的小空间照亮,它们的光芒透着细细暖意,好像有温火在包裹着自己的身体。

“蝴蝶?”离央楞楞地看着飞过眼前的东西。

“要开始了喔……”

“什么要开始了?”离央不解。白光渐渐变多了,她只能从渐渐淡去的黑暗里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那里传来,“你打败了旧命运,勇敢的勇士。但新的命运,就要降临了。”

声音越来越微弱,随着暗沉的幽光褪去,只剩下轻如鸿毛的呢喃,“要开始了喔,你的战争……”

“喂……喂,什么要开始了?喂……”离央动不了自己的身体,意识里却在挣扎着不停地发问。她听不见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只觉得自己遗漏了很重要的东西没有听到。

“离央?你醒了吗?”一道轻灵好听的声音带着不可言喻的惊讶和微微的颤抖,似乎有人小心翼翼地靠上前来,想要抱住她又不敢伸手。

她茫然地睁着眼睛,所见到的一切都是一片光白的色彩,那些白色的蝴蝶汇聚了千千万万,就像要把她整个世界吞噬掉一样。她看不到说话的人,只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谁?”

“……离央?”

寂静的夜里,冬日刺骨的寒风从微掩的窗户外透进来,穿过结霜般的空气落在一头银发上,微扬的银发有些不安地浮动着,在夜色下划开一个残缺的孤独。

“离央?”他伸手,扫了扫她的眼帘,她的头茫然地跟着手的方向慢慢晃动,但是视线却迷离涣散,没有一点焦点。

“你是谁?”她愣愣地看着他的手问。

一时间他有些说不出话,呆呆地站在床前望着她的模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淡然得就像白霜抹过花雕玻璃窗户。日复一日的等待和守候,眼见着她的生命迅速凋亡然后又奇迹般的复生,沉淀在千年冰封里的心脏在几日的沉浮里无法安定,总随着她的每一次蹙眉而揪痛,如今她终于穿过死亡和轮回再一次苏醒,却像个婴儿一样望着他问他是谁。

他缓缓扶住床沿,觉得自己有点站不稳需要一个东西来支撑一下。许久,他凑到她面前,也不着急,轻声地对她说,“醒了就好,很快就好了。”

离央歪了歪脑袋,她的动作十分缓慢,每一寸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在扭动脖子的过程里她甚至有些疼痛似的地拧着眉,“你是谁?我看不见……”

他伸手想扶住她的脑袋,但是手伸到她脸旁又突然停了下来。很久后,他似乎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没事,你先睡。过几天就看得见了。”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离央皱起眉,她很不喜欢和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说话,虽然莫名地感觉不到有什么危机感,但是这种违和感她还是很受不了的。

他看了她一会,起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椅背上披着一件大衣,那是他这半个月来的被子。他每天呆在房间里守着她,睡在椅子上。他在桌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锡红茶,“慢慢躺下,速度不要快,你的身体还在塑造的过程中不能受到任何外力的按压,所以我扶不了你。我需要你自己想起我是谁,所以我不说。”

“我的身体……怎么了?”离央想要低头看自己的手脚,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连动一根头发都是剧痛,她才缓缓低头,痛感就传遍了整个神经,就像梦里被龙威撕扯一样。她咬牙闷哼了一声,满头大汗地仰起头恢复原本的动作,“这是怎么回事?我身体好痛啊……”

“睡下吧,很快没事了。”他一向话少,对于离央的问题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低柔的回应让她感到许些安心。他动了动手指,一抹白光飞越到离央身上,带着命令和强迫让她缓缓躺下。

“我……”离央还想说什么,但是莫名的困意在那瞬间袭来,她一个字都没有吐出口,就再度沉沉地睡回去了。

确认她熟睡过去后,他放下茶杯走到床边,垂着眸看着床上的人。她原本雪白的皮肤此时还带着数不清的血痕,沟壑般的轮廓布满了这个小小的身体,他几乎可以看到轻薄的血管里流淌的血液。这具身体还十分脆弱,任何一丝外力的惊碰都有可能会让她崩碎,他每日看着她在床上痛苦挣扎,连拥住她都做不到,只能用魔法护着她的身体,等待她自己从噩梦里逃脱出来。

“就知道你会醒过来的。”他低下头,凑近她脸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疲倦和欣慰,“我的妈妈怎么会输给一条爬行生物呢,对吧。”

深黑的夜里,一切都寂静如斯,呤游诗人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安睡,红发女孩也蜷缩在床边休息,重伤的武士在劳累中沉眠。在这样安静沉睡的夜里,女孩的苏醒仿佛是昙花一现,而这株昙花只有一个人欣赏,没人知道这个插曲惊起了命运中多少惊涛骇浪。

一场新的战争即将开始,一个人新的人生也将出现,埃亚加纳世界的人口,在不为人知中,多了一个新生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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