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剑,象征着君王权柄。
它的存在,和正官印的性质类似。正官印象征着官员权柄,只能够镇压一方,天子剑却能够镇压一国。
它是一国之君的权威所在,一国当中,任何官员百姓,都要受到天子剑的制约。在自己的统治区域,君主掌控天子剑,想杀谁就杀谁,想斩谁就斩谁,但对于它国百姓和官员以及本国的叛逆乱党无效。
许义听了沉默不语,天子的行径,不是此时的他能够评定的。
胡友学说到这儿,也不敢继续往下说了,天子使用天子剑诛杀徐大将军,一直都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尤其是徐大将军被诛杀之后,所有人都清楚,徐文恭并没有造反的意思。如果他有造反的意思,他就是乱党,就是叛逆,那就是背叛了大正朝。
如果背叛了大正朝,大正朝的天子剑就应该对他无效。
徐大将军死的冤枉,民间固有传闻,虽然谁也不敢大声议论,但天子诛杀直臣,私下里却都道天子失直。
暗地里更有小道消息传出,因为天子失直,天子剑都受到了污染。
那是因为作为天子,大德大圣的道德之气在昏庸行径的影响下,已经削弱了天子在万民心中的威严。
君主的权威,和官员的权威一样,和治下的治理息息相关,治理的好,自然是万民拥戴,君主的权威受到拱卫。
如果治理的不好,那就不止是简简单单的激起民乱的程度了,在彻底失去民心之后,伴随而来的,一定像是桀纣一样、像是秦二世或者汉灵帝一样,爆发大规模的百姓背叛,甚至农民起义。
轻则放逐皇帝、另立新君,重则推翻重来。
“那是做什么的?”许义突然向前指。
一群身穿白袍、头缠白布的男子在市场上穿梭,见人行礼、发放符篆。
“是教民!”胡友学吃了一惊。
“教民?”许义闻言大吃一惊,“怎么会有教民?”
教民的出现,往往都是国家****的前兆。
不管是黄巾起义、白莲教的唐赛儿、还是摩尼教的方腊,无不是在国家将要****之前,借机传教,发展教众,等待时机,揭竿而起。
陈广凌捉拿周文儒,正官印受损,镇压不住清冷郡的格局,严重的后果立即就出现了。
但许义和胡友学又怎么能够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友学反问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许义被问的无话可说,忍不住猜测,疑惑道:“难道是县令县治无功,引发的反噬?”
“不会!”胡友学一听就摇头,“刘县令的县治,还是不错的,何况……,嘿嘿!”
“何况什么?”许义见对方说了一半突然不说了,连忙询问。
胡友学不回答,只冲着许义傻笑,神情看起来有些花痴。
许义盯着对方看了一会,摸不清底细,摇头道:“你看起来像是思春了,以前我家铺子里有个小二,看上了隔壁花店里的周婶家的小花姐,每次想人家的时候,都像你这样傻笑。”
“你才傻笑!”胡友学反驳了一句,却又忍不住问许义,“有那么明显么?”
许义点了点头,恍然大悟,但还没说什么,便听到有人在一旁道:“许同学,县令大人叫你过去一趟。”
两人同时转头,这才发现,身边竟然多了一个青衣小帽的仆役,很客气的对两人拱手。
许义又向那仆役所指的方向看去。
远处的大柳树树荫底下停着昨天见到的县令的轿子,轿帘掀开,刘县令在轿子里冲他点头。
许义转向那名仆役,“尊驾先回,我和同学嘱咐几句,就去见县令大人。”
那仆役也不啰嗦,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许义对胡友学道:“胡友学,县令叫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我过去看看,咱们就在这儿分开吧?”
“别啊。”胡友学急了,“我和你一起过去,一起见见刘县令。”
“这……”许义有些迟疑,刘县令没有召唤胡友学,自己贸然带人过去,会不会令其不快?
“对了,你是怎么认识刘县令的?”胡友学毫无避让的自觉,反而好奇的向许义询问。
对于这个问题,许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刘县令利用刑之鞭鞭打小偷,自己上前阻止,引发大义的光辉,反而损伤了刘县令的刑之鞭?
“我其实也认识刘县令。”胡友学压低了声音,小声惊讶道:“你竟然不知道?”
话题跳跃太快,前一句话和后一句毫无联系,但许义却听懂了。
“不知道什么?”许义问。
“刘县令有一女,爱如掌上明珠,从小攻读女书,凝聚出女德,聪明伶俐,智慧无双,德成内助。”
胡友学说着说着,一张脸突然红了。
“内助?”许义很惊讶。
内助他当然知道,只是惊讶于本县竟然也有这样的人。
所谓内助,指的是女德,它和真理、正义、诚信、气节属于完全不同的类型,不能够凝聚成具体的事物,也不具备强大的攻杀能力。
但是这样的女子,一旦嫁人,对于夫婿的帮助却是无比的巨大,能够兴家、能够旺业、能够助运。
“是内助!”
胡友学凝重的点头,声音变得更低,语气却十分庄重,“娶妻当如刘小姐!”
许义盯着对方看。
胡友学一脸窘相,急忙解释:
“我学的是诚信,但想要凝聚出信之锤,还是遥遥无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做到。”
“要是能够娶到刘小姐,说不定新婚当天,就能够凝聚出信之锤,你说这个内助,厉不厉害?”
“你竟然没听过刘小姐的名头,真是奇怪!”
许义的确没听说过,以前的他,和这个层次的人,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盯着胡友学,许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心想难怪这家伙刚才说到刘县令的时候,突然来了个‘何况’,却又不说完。这个‘何况’,此时看来,必然是和那个刘小姐有关。
看着胡友学的大红脸,心里再起疑问,忙问:“你和那个刘小姐,不会是……”
“转辗反侧,求之不得!”胡友学一脸的遗憾。
原来是单相思。
许义瞬间了悟,自己这个同学,应该只是听过刘小姐的名声,对人家害了单相思。
至于刘小姐本人,不要说认识他,很可能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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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刘县令的轿子附近时,两个人都住口不说了,快步上前对着轿子里的刘县令行礼,“见过县令大人!”
“不错!不用多礼!”刘县令微笑颔首,目光却落在胡友学的身上,先问:“你是胡毅的儿子吧?”
“正是家父!”胡友学一脸的恭敬。
刘县令点头温言道:“早就听说胡毅有个儿子,勤奋刻苦,天赋不低,有机会成就道德之士。”
“你学的是什么?可曾凝聚出具体的事物?”
“惭愧!”胡友学在刘县令面前,倒是真的惭愧,一脸羞愧的样子,“学生学的是诚信,但可惜天赋差了点,至今还没有凝聚出信之锤。”
刘县令温言安慰,“诚信不比真理,修习起来原本就要更加困难。你学诚信,一定是打算继承你胡家世代相传的生意了?”
“家父正是这个意思。”胡友学回答始终十分的恭敬。
刘县令再次点了点头,目光却从胡友学的身上,转移到许义的身上,神色更加和蔼,询问道:“许义,你的学业,学的怎么样了?又有进展么?”
许义模棱两可的道:“今天随老师学习,又学了一些新的东西,稍微有了一些心得,更正了几处以前认识的错误。”
“不错!”刘县令神色赞许。
许义却唯恐对方再问,忙道:“县令大人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为教民的事情而来。”刘县令脸上现出愁色,“我自问县治不差,但为何治下依然出现了教民?你们两个,可知道什么隐情么?”
许义和胡友学同时摇头,两个人丝毫隐情都不知道。
“唉!”刘县令原本也没打算从两人这儿知道什么,叹了口气,道:“教民出现,必有隐患,如果不能够及时消除,治下必然出现暴动。”
“许义,胡友学,你们两个,可愿意帮我一个小忙?”
许义和胡友学对视一眼,心中都在好奇县令为什么会找自己帮忙,但口中却毫不犹豫的答应道:“谨遵县令大人吩咐!”
能够在县治当中帮忙,对于学业是有极大帮助的。
治政官有事,通常都会找学生帮忙,一方面锻炼学生,另一方面也帮助自己。
在这个德治的时代,一个人道德的深浅,全在于其道德能够覆盖的范围。
就像刘县令和清冷郡郡太守陈广凌,同样是德治一方,刘县令的德治一方,只是德治一县,陈广凌的德治一方,却是德治一郡。
在道德不够的情况下,强行治理,比如德治一县的程度,却强行去治理一郡,其结果必然是德行不足,治理不善。
本身的道德镇压不住相应的正官印,进一步导致正官印镇压不住相应的区域。
正官印镇压不住相应的区域,带来的直接后果当然是民心背离、乱民四起、百姓暴动。
参知政事、帮助治理、甚至平息叛乱,都是可以提升个人的道德的修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