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桃花,有些衰败,枝桠也像似没有修剪过一样,师傅不是说他回来打理桃林么,怎是如今这个光景。地上还有不知名的野草丛生,亭中的石桌都已经生了灰。
我像从前那样取水,将周围收拾收拾,依着给桃树浇水理枝,混着混着,都已经是黄昏了,我去窖中提了两壶酒,坐在阶梯上,九州没有星星,而桃林的星星,今夜看起来格外落寞。
无人与我度黄昏,无人与我酒可温。
两坛酒下肚,身上稍微暖和了些,便靠在一侧,浅浅的睡了过去。
桃灼风尘仆仆的回来时,正是这样的景象,一名白衣长发的女子歪歪扭扭的靠在一棵桃树旁,身旁是空了的酒坛,身形瘦削,面色忧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阿初生性无害,为人大度坚强,总有人为着自己的野心,硬生生的将她扯进去,让她饱受世间苦,丁双忧,恨别离。
桃灼一碰她,就转醒。
“为何睡得这样不安稳?”
阿初浅浅的笑了笑,“要害我的人了不少,我怎能好好睡。”
桃灼将她扶了起来:“害你的人不少,可要护你的人也很多。”
“师傅,你近日又在忙些什么,这桃林都没打理。”
“师傅这几日与你世叔相聊甚欢,一时忘了时间,到现在才回来。”
“世叔?哪个是世叔?是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么?”
桃灼会心一笑,“是,就是那位老头…对了,你怎出了锁妖塔,明河该寻你寻疯了。”
“他要锁我在那里,如今我出来,是不如他意,那又如何,我不会回去。”
“阿初,说你聪慧却又大智若愚,明河费了那么多心思结的界,可不光光是为了锁你。如今你用这样冷的性子对他,将来你定会后悔。”
阿初仰头望着:“师傅,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明河给你多少好处,是不是给你找了个貌美的师娘,让你倒戈相向说起我来了。”话语里有些委屈,还有些打趣。
桃灼敲了敲她的脑袋:“快随我回九州去…”
一听说是要去九州,阿初动了心思:“师傅,你也要将我关起来吗?我不想回那里!”
桃灼愣了愣,“平日里师傅可以让你胡来,这段时间不安生,你还是回那里去,听师傅的话。”
“谁说九州就安生的!我刚刚出来就有人要取的命,他们都在九州等着,等我回去呢!还有妖塔,你可知锁妖塔空了八层,下面那些本该锁起来的怪物,如今都不见了!偌大个妖塔,现在除了结界,里面已经是空了!”
“你说什么!妖塔空了?”
桃灼看起来尤为的吃惊,“师傅…”
桃灼用桃枝在地上画了画:“你听话待在这里,不准出这桃林。”
“师傅…师傅你去哪儿…”
“又不准我出去,又不准我出去……”,阿初碎碎道,“我住在妖塔这么久,塔中空了,我竟然不知…”
师傅说,明河将我锁在妖塔,可不是仅仅为了将我关住,莫不是还有其他的理由,唔,如今我该是去找找夏陶了。
师傅这结界设得随意了些,灵骨剑最近又十分长进,只是一剑下去,结界就破开了。
弱水岸,建树旁,倒是十分好找。
我寻去时,夏陶已经睡下了,双手搭在小腹上,唔,险些忘了,她如今怀孕了。
我用剑挑来帘布,将灵骨剑定在她的身侧,她尖叫着起身,“婆婆,婆婆…”
“可别叫我婆婆,你是帝女又是神妃,我如今是担待不起的。”
“你…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是…”
“我不是在九州对吗!没错只是如今我出来了,你别吓成这样,等会儿将你腹中的孩子吓掉了,我可负不起责任。”
夏陶起身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婆婆,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怀了孩子…他是无辜的,他不能有事…你别伤害他,只求你别伤害他……我与上神没什么干系,我们最后并未成亲,成亲那天他是陪你过的,你忘了吗,他抱着满身是血的你去了九州,我与他没什么干系……”
我冷声一笑:“没什么干系,好一个没什么干系,若是当真这样,你就不会怀孕了罢,看你将这孩子护得紧紧的,这样求我,算是没有干系么!”
“婆婆,你不会不知道的,这孩子是瑾泉的!我父君要杀他,是上神救下他的!上神娶我也是我父君的意思!都是我父君的意思啊!”
像是脑中的弦迸断,“你说什么!”
夏陶有些颤颤巍巍:“是那日丘时水一战,我被带回天庭关在母后那里,我怀孕的事儿被查了出来,父君发怒,要伤了这孩儿,我苦苦哀求,父君松口说我是帝女,只要有上神愿意娶我,就不会动他。你知道的,桃灼上神彼时去了凡间,梵缺上神与青丘公主天界都知,唯有明河上神,我知道他是有你,可是那时我没了办法,只能这样做了,婆婆…婆婆,我知道我是自私,可是…可是……”
她抽泣过于厉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挪了挪身子,她后退了几步,我附身望了一眼她的肚子,声音归于平淡,“回床上去地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