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以为他做的是什么饭食,后来他端来,才知道方才是在熬药。
阿初眉头一撇:“我再不想喝药,我喝的药都赶得上我喝的水。”
明河浅浅笑了笑,又从食盒下面抽出些包扎的东西:“不是于你喝的,这碗我喝。太清近日忙的不可开交,不能常给我换药,方才背后的伤又裂开了,你搭把手,替我清洗包扎罢。”
他十分不客气,一碗喝尽,从容的脱了上衣,露出了健硕而又有线条的上身,唔,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正是背部鸑鷟抓的那下,流血不止,出的还是血污。
“昨夜不是还结了痂吗,怎么突然裂开?”阿初触上周围的皮肤,引得他浑身一震,“疼吗?”
“不疼,只是你手指对我有魔力。”
他在打趣。
血污顺着往下滴着,这鸑鷟是远古猛兽,伤人肯定比现在的猛兽厉害得多,那爪子上难免有些邪气。我用上棉纱将血污吸出,反反复复,终于是清理干净了:“上药有些疼,喊出来罢,这里没人笑话你。”
“不疼,快些上罢。”
真是个犟骨头,死活不开口。“不知道这鸑鷟长什么样,竟伤得到上神。”
他并没有立马接下我的话,而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长得有些丑,无人顺毛看不得。它若不是背后偷袭我,就那能耐,如何伤得了我。”
阿初缠纱布时需要往前倾,与他相贴,这动作显得十分暧昧,他偏了头,顺势还在她脸颊上小啄了一下,阿初全当做不知,厚着脸皮将他包扎完,再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
明河正面向她穿衣裳,那胸前系的蝴蝶结让人看了莫名一喜,忍不住笑了笑,明河颦了颦眉头,又看了她一眼,之将领口拉高些,将蝴蝶结遮了起来。
“我这伤不知道多久才好,日后就由你来替我换药吧。”
于是借着这个由头,他成日在我这里,一待就是几个月头。九州除了温度,丝毫感觉不出春天的气息,除了如玉偶尔托人送来的甜食,用的是不同的花瓣,这才发现,春天都快要悄悄过去,我是连尾巴都没抓住。
我从夏天走到秋天走向冬天最后走回春天,我从前一心想来九州看看,唔,当真是如我所愿,一年,我在这里,待了一年,今年我该是一百零一岁了。
五月的第一天,九重天传来消息,长乐妃将那个不足百年的孩子生下了,束手无策,仍是枚死胎。清欢说,九重天都挂上了白绫,帝子死亡后由五千只鹧鸪拖着灵柩在西方盘旋九九八十一天,鹧鸪落地,灵柩归土。
听说长乐妃向来蛮横霸道,但却是十分爱这个孩子,为了救腹中的孩子,她忍下了所有针扎折磨。还曾祈祷说,如果这个孩子能平安降生,她愿意受十世轮回之苦,劫劫磨难在所不惜。如今这个孩子一去,她像是变了个人,整日以泪洗面,疯疯癫癫,鹧鸪飞了多久,她便跟了多久,模样骇人,旁人不敢亲近。
彼时阿初正与明河聊着天,明河坐在桌几前,画着一幅丹青。
“想来这长乐,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之前积了什么,就该还来什么。”
这男人,忒不会说话了些。
“清欢与梵缺的婚礼,准备得如何了?”
“这几日先搁下了,等过些时日再准备,差不多已经就绪。”
“你成日不回建树宫,你那夫人也不寻你?”
明河的手顿了顿:“我在这塔中藏了美娇娘,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不才,他说的这美娇娘,正是在下。
“你这样若是惹了天帝生气,万一他治你的罪,要如何?”,我一手撑在塌上,一手翻着医术,随意的问着。
“他不敢。”
“你是远古上神,他当然是不敢。可他会对付我,你看我如今身陷囹圄,就是这个道理。”
“再等等,再将就些,时间到了,我就接你出去,以后你再不必成为困兽,也没人能拦得了你我。”,明河说话,有些凌厉。
阿初搁下书,提着裙摆往他那里走去,他刚好搁笔,呈现的是一幅完整的丹青。
画上一女子,红裙赤脚,一头墨发披在肩头垂在腰间,两手抓着秋千绳,仰望着天。
青山绿水,磅礴晚霞。
“画的是谁?”
“你自己还认不出么?”
模样同我是有几分相似。
“可我眉间有血樱,她没有。”
明河皱了皱眉头,盯着这幅画良久,“那时你眉间,还没有这朵血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