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脉，峰峦，清泉，岩洞。，
哒~哒~哒……
不知何处的水滴，点点而落，发出乐音般的清脆声响。
呼……呼……呼……
岩洞深处，澄观整个人都躺在了地上，血迹遍身，拉风箱似的，不断喘着粗气。
许久。
澄观转过身来，勉强抬起满是污迹，几乎都看不清原来相貌的面孔。
“王上现在如何了，还需要多久，才可以恢复修为？”
“再这般下去，小僧这条小命，可就真要搁在这儿了。”
不远处，碧睛妖王一袭青衣，盘坐于石块上。
听见澄观出言，妖王轻转过头，一缕青丝撩下，虽然也有着隐约的疲惫之意，但却是比不成人形的澄观好了太多了。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因为这些天来同生共死的经历，碧睛妖王绝美的容颜上，冰寒依旧，但惟独面对澄观的时候，似乎有了那么一些缓和。
“大约还需要三四天的时间吧。”
“修为尽复！”
澄观脱口而出，猛一起身，那唯一还称得上是干净的眼眸中，透出了极度惊喜的目光。
然而。
“当然不会。”
“只是有了一击之力罢了。天劫所残留的力量，那里是那么好清除的。”
“我佛慈悲吧，天哪……”
澄观长长地哀号一声，浑身上下，刚刚升起的一丝力气，当即消散无踪，然后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整整三天，一刻不停地全力奔逃之下，还要警戒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实在是让人消耗甚巨。特别是方才用来摆脱万妖追逐的一记六字真言咒，若非他新进万象境，可能现在已经被神通反噬而死了。
真要说来，这一次真言神通的威力之大，实在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瞬间定住万千妖族，甚至还包括了两位破法境的大妖！
这早已经超出了二元神通的范畴，跳过三元，几乎开始向四元神通迈进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本源头，便是……
紫府中，琉璃宝塔法相之上。万法祖龙盘旋缠绕，神色萎靡。
“日后，若非万不得已，你的龙形法相，还是不要全力使用为妙。”
一旁，碧睛妖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出言。
“为什么？”
澄观不解。万象境的修仙者不使用法相，岂不是自断一臂？
“你想找死的话，尽管试试。”
“若本王没有猜错，那被你小子称为万法祖龙的法相，应该是拥有……”
碧睛妖王的面上，罕见的有了些奇异之色。
“在一瞬间，大幅度放大神通威能的能力！”
“什么！”
澄观再次坐起，几乎连满身的伤势也顾不得了，失声叫道。
“怎么可能！”
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说，任意一个低级神通，到了他这里，完全可以当做高等级的神通使用？
万万不要小看这一点。
众所周知，在修仙界的无数神通之中，若论功用最全，种类最多的，必然是非低级神通莫属。其实有很多低级的神通，反而比一些高级神通的用处还要大很多，只不过因为等级太低，导致在很多情况下，只能选择放弃而已。
可现在。
放大神通的威能！这种能力所带来的好处，根本无法估量。
但碧睛妖王又警告他不要全力使用，自然是有着原因的。
神通越强，其反噬便也越大。一般情况下而言，仙道中人每在一个层次，都只能修习相应极限范围内的神通，所以神通反噬致死的情况也很少出现。
但澄观不同。如今万法祖龙法相的存在，让他完全有机会打破这个修仙界的铁则！
可这也同样十分危险，一旦神通的威力超出了使用者本身的承受极限，被一瞬间吸成干尸，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总是利大于弊不是？
澄观想着想着，渐渐笑容满面，即使隔着脸上厚厚的污渍，也能轻易让人察觉出来。
祖龙法相便已如此，那么，身属绝品之列的琉璃塔法相呢？
不过，一番浮想联翩后，澄观看着紫府中白玉莲之上的两大法相，突然有一种古怪之意从心底升起。
法相早已凝聚，但身为主人，却是连他们的具体能力都不清楚，还需要慢慢摸索。自己在修仙者中，或许也算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吧。
“怎么了？”
一旁，碧睛妖王明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心绪波动，不由地出言询问道。
“无事。”
澄观摇摇头，将那一股子怪异感从心底排除，微微一笑后，继续向下说着。
“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走，王上可有了决定？”
“下一步？”
碧睛妖王看了他一眼，而后伸出手去，接住一滴自岩壁上下落的水珠。
“火蟾宫的人为了防止我们逃进其他妖族的势力范围，应该会集中力量，在万蛇谷管辖区域的边界布下重重阻碍，短时间内，人应该还找不到这里来。”
“至于火蟾王，万蛇谷中的禁制，也该能再困住他几日。先把你的伤养好吧，否则，仓促之间走出去，只有找死的份儿。”
“等你伤愈之后，我们便一鼓作气，强行冲出火蟾宫的包围。只要脱离了万蛇谷的势力范畴，一切便好办得多了。在其他妖族的地盘上，火蟾宫绝对不敢大肆搜捕。”
“再拖得些日子，待本王排出了体内所有的天劫之力……”
之后的话，碧睛妖王并没有再往下说。但看其双眸中，刹那间显出的冰寒之意，澄观又怎么会不明白。
恐怕到那个时候，也就是火蟾宫灭亡之时了吧。一个修为尽复的荒劫境妖王，实力之恐怖，绝对不是其下境界的人可以想象的。
而到那时，我也就该去挑战南荒各派的天才了。还有传承舍利的失效一事，也是要尽早向师尊汇报的……
相继无言。
但各自沉默间，两人却是谁都没有注意到，方才对话中的那某些极其细微的改变。
我们？
……
许久。
“澄……澄观。”
碧睛妖王突然出言，少有的吞吐之后，却是叫起了地下之人的法号。
“当时，你为什么会选择帮我呢？”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按照自己的性格，不应该会做出这种选择才是。
恍惚间，澄观不由地回想起了最后在万蛇谷中的那些情形。
……
“走吧，现在还来得及。”
“火蟾要战，那便如他所愿。”
青衣飘摇，蔑视江山。
在碧睛妖王昂首出言的那一瞬间，澄观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极为熟悉的感觉。
仿佛很久之前，记忆之外，他也曾对某个人，说过相同的话。
而后，便再无延续。
转身之处，已是诀别。
也正是如此，到口的顺应，顷刻间，转为了变相的回拒。
……
“不知。”
澄观轻声答道。
碧睛妖王的面上，略有惊讶，但却再未言语。
又是一阵沉默后。
“小僧，有个问题。”
澄观再次躺下，头枕双臂，渐渐合目，任岩壁上滴下的珠水，点点打湿衣袍。
“什么？”
“王上……”
“芳名为何？”
沉寂之中。
满耳嘀嗒。
“青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