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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青州府城南约一百三十里的清风寨,这一带属于蒙山山脉,郁郁葱葱的山脉起伏连绵,山势险峻的清风寨正处其中。
清风寨高约五百丈,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东面山势和缓,有一条蜿蜒的石阶路直通向山顶。山下,一片片北方的乔木笔直挺拔,层层叠叠的树叶挡住了正午的烈日。在这树林中,除了草丛中各种不知名的虫儿鸣叫着的交响曲,一片静谧。
林展匆匆地从小路上走来,此刻他已脱掉了囚衣,换上了一身麻布衣衫,双肘各打了一个大补丁,脚踩一双八字扣的蒲草鞋,头戴斗笠,急急地向山顶方向走去。
“站住!”一声厉喝声传来。随着喝声,两个身影自树后闪出,是两个精悍的汉子,俱是一身短打装束,箭袖绑腿。向林展喝问那人手持钢刀,另一人手中却是一把自制的短弓,短弓已拉开,弓弦上搭着一根硬桦木箭杆的利箭,生铁磨成的三角棱箭头形状略有些不规则,看得出工艺水平颇为粗糙,但打磨的极为锋利,闪着寒光的箭头正对着林展。这种短弓射程太短,准头也偏差,在两军对垒的实战中作用不大,但此时林展与他相距只有七、八步,在这距离内这短弓绝不是一件吓唬人的玩具。
“你这汉子干什么的?!敢在清风寨乱闯!”持刀汉子挥了挥手中钢刀,喝问道。
林展定了定神,沉声答道:“林某乃青州府秀才生员林展,遭恶吏迫害,如今来投奔清风寨王大当家的,烦请壮士代为通报一声。”
两个汉子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林展一番,秀才?来投奔山匪?怎么听着这么离谱呢?
两人虽然不甚相信,但也不敢私自做主,持刀汉子上前来搜了一番,确认林展并没有带什么兵刃,便叫林展在原地候着,他返身飞奔似的回山禀报去了。
持弓箭的汉子也转身在一截树根上坐下,短弓虽已不再拉开,双手仍然一握弓身、一搭弓弦,警惕的目光放在林展身上片刻不离。
过了大半个时辰,那持刀汉子又带了两人自山上飞奔下来,三人看着林展又耳语了几句,那后来的两名汉子便一前一后,带着林展向山寨走去。
青石台阶倚山势而建,时而弯曲回旋,在山脚时两侧还都是些树木草丛,越往山上,树木越发稀少,多是些光秃秃的岩石,有些岩石因为含有铁矿的缘故,在外风吹日晒久了,呈现出一种红褐色的铁锈色。石路也渐趋险峻,有时更是从几块巨石的夹缝中硬生生的辟出了一条小路,只有三四人宽,巨石后往往有一个小小的关卡,备有滚石和木桩,看来是随时可将这小路封闭,四五个山匪或坐或站,在那里闲聊,看到林展一行人上山,几人不再言语,目光在林展身上打量着。
“小鸟儿,这人是做甚的?”其中有一个山匪嬉皮笑脸地喊道。
走在林展前面的是个二十余岁的年青男子,身材矫健,脸上透着股精明干练劲儿,转身扫了那说话的山匪一眼,说道:“不该问的别瞎问!”
小鸟儿?林展听了这称呼,不由得低头向那年青人的两腿之间望去,却也没什么异样,抬起头来却正好碰上这叫做小鸟儿的山匪瞪着自己的凶狠目光,只得极为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随即摆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正经模样。
小鸟儿冷哼了一声,也不多话,转身又往山上走去。一路走来,又过了两道小关卡,这才到了清风寨寨门前。
与林展想象中山匪营寨的简陋不同,这清风寨竟建的颇为大气。寨墙夹在两侧的天然山峰之中,高约两丈,均是用一尺高二尺半宽的粗大条石砌成,条石的表面已经风化,看来已经过不少年月。寨门是两扇大木门,是把粗约一尺的树干用宽铁条箍成,这气派,连一般的县城都比不上。
方行之说清风寨的山匪只有千余,但看这气势似乎远远不止啊!林展并不知道,这寨墙并非是由山匪建造的,而是在宋朝年间官府役使大量民夫费时两年才建成的,乃是军事要塞,水浒传中的小李广花荣就曾是这清风寨的知寨,金人南下后,因金人更习惯于骑马机动作战,不喜据城防守,所以废弃了很多北宋的军事据点,这清风寨就是其中之一。后来有盗匪见这里地势险要,又有现成的防卫工事,就以此为据点,后来人越聚越多,声势渐大,直到今日过千人的规模。
走进寨门内,入眼处便是一片散落在各处的房屋,因山势而建,有高有矮,有大有小,节次鳞比,在这一片房屋的最高处,是一所最高大的青砖房屋,房前檐下还有四条一人抱的木柱,那叫做小鸟儿的山匪便带着林展向这所大屋走去。
迈入屋内,就是一个极宽敞的大厅。此时大厅内已聚了不少人,一个个虎背熊腰、袒胸露臂,都在虎视眈眈看着刚走进来的林展。最中间那人踞坐在一张虎皮石椅上,年纪约三十余岁,身高足有一米九,体魄十分健壮,方字脸上浓眉环眼,一丛络腮胡子虎虎生威,这想必就是清风寨大当家王堂了。
“林展见过大当家的!”林展上前一步,深深一拜。
“你说自己是青州府人氏,还是秀才?”王堂打量着林展,慢慢地说道。
“正是!”
“既然是个读书人,不去考进士做狗官,怎么会瞧得上我们这有上顿没下顿的清风寨?”
林展将自己如何在南阳集市中杀猪卖肉、与白三等人起了冲突刀捅众泼皮,却不想那白三是青州府推官的亲戚,推官和通判如何狼狈为奸、做了手脚将他充军,在充军路上他又偶然听到押送差役谋划要下死手做掉他、他为了自保半夜趁两人熟睡将其杀死,这样一来也犯了必死之罪,他举目无亲不知逃往何处,想起以前就听乡亲议论清风寨王大当家行侠仗义,是个大大的英雄,就奔逃两日前来投奔的整个过程讲述了一遍。
这些话语是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前半部分整个青州府早传的沸沸扬扬,后半部分除了周公子派来的那人外再无人知晓,当然不怕被人拆穿。
众山匪听他一个书生竟能干掉两个朝廷捕快,脸上原本或轻蔑或嘲弄的神色都一扫而光,再看向林展的目光就有些亲切,甚至有几人在听他如何用手段杀掉两名衙役时还喝了一声采!
王堂的脸色也有些讶异,他沉思了半晌,看着林展微笑说道:“林兄弟虽是读书人,却快意恩仇,是条好汉!既然来投奔清风寨,俺王堂和众位兄弟就一定会收留你。但明人不说暗话,事实到底如何俺也不能只听你林兄弟一个人说的,这几年官府派上山的狗腿探子着实也是不少。这样吧,小鸟儿,你先领林兄弟下去。林兄弟,这几日你就在山上好好休息,待咱在山下打探到消息后,再来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