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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毒浴

江鸣凡的家没有在宜州,而是在相隔宜州数十里的偏远小镇,那个地方住着他的父亲,江宏。

对的,他就是十三年前被江宏带走的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十三年后,这个大难不死的孩子在确定与道无缘后他拜如了巫教门下。

他此次前来宜州的原因是他的伯父,那个慈眉善目的宜州府尹贺云年给他父亲的那封信,那封觉得能够改变江鸣凡一辈子前途走向的信。

不过让他以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与道无缘。

傍晚时分,燃烧一天的太阳红的似血,然后如焰火般的阳光染在了云上,透过云层又染到了西边的山上,绚丽而震撼。

江鸣凡没有回家,也没有选择去将他视如己出的贺云年家,而他选择了与连城一道前往他住的地方专心的修炼巫法。

瞎了眼的连城走起路来顺畅无比,哪里有个坑,哪里有块石头他都能够轻松的避过,就像是看得到一般。

天即将要黑了,眼下江鸣凡所在的位置是宜州西面那一片原始的森林。

“你准备带我进森林?”江鸣凡指着前边由于夜色暗下来因此里面模糊一片的森林朝着连城问。

连城郑重点点头:“对。我住在里面。”

话毕,连城抬脚,很是自然的迈步进了森林,像是找得着路一样的避开挡在他面前的树枝,快速的朝着里面走去。

“天黑了,我看不到。”才走入森林的江鸣凡脚下漆黑一片,头上微亮的光线怎么也不够支持他朝前的脚步。

“我什么时候看的见过?跟着我走吧。”

就这样,一个瞎子带着一个正常人快速而又顺畅的在那一片漆黑的森林里面穿梭着。

月亮升起,那惨白的月光将晦涩阴暗的森林笼罩上一层淡薄的凝霜。

满身荆棘的江鸣凡所在的位置前边是一个山谷,山谷里边有些什么看不到,因为山谷上方似乎是罩着一层黑雾,无法透视。任由那月光如何放肆的侵蚀,却怎么也无法穿透那片雾气,反倒是像被那雾气吞噬掉一般,月光散落在上面后,便消失不见了。里面静谧无声,阴沉的有些吓人,抬头看了看驻足与他前边的连城,小心翼翼的问:“你的家莫非就在里面?”

连城点头:“对。”

“我怎么感觉里边……怪怪的?”

“因为里边本来就怪怪的!”

“……”

“师傅,要不我们去宜州城住吧,房钱算我的……哎!等等我。”

山谷中有风吹来,江鸣凡忽然感觉全身凉飕飕的,见连城不理会他的话,而是直接进入峡谷,容不得他后悔,急忙跟了上去。

没有走多远,江鸣凡这才感觉到了这山谷真正怪异的地方,笼罩在峡谷之上的的确是雾,不过这雾生的也实在是有些蹊跷,呈圆形将峡谷包围,却是那么平整的在一条线上戛然而止,就像是谁在峡谷上方搭了一块帷幕,很是诡异。而雾里边所有一切都无法得见,但雾外边,凭借着那朦胧月光,还能够清楚地分别出树木的轮廓。

“进去后别大惊小怪。”

嘱咐了一句,连城再走一步,身子已经隐没进了黑雾之中,消失不见。

江鸣凡睁大双眼看着一个人从自己眼前消失,心头猛地一颤,暗道一句“神了”。然后也一步跨入了黑雾。

当他才踏入黑雾,眼前却忽然豁然开朗。

峡谷上方的黑雾不见了,头顶上那轮明月依稀挂在它原来的位置,清晰可见。

才定了定神的江鸣凡没有来得及去欣赏有着几堆篝火照映出来的山谷风景,反倒是一股凉意从他头上侵袭他的全身,让他不由得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再次反应过来后,他猛地跳起,指着连城的背影大声吼道:“你不是人?”

这充满惊恐的吼声在峡谷中回荡两圈,终于安静下来,这突兀的吼声只是江鸣凡发泄心中的恐惧,却是引来峡谷中数十双不同的眼睛齐齐朝他射来。

对的,是数十双眼睛,并且很多都不同。

有围在篝火旁坐成一排的白色狐狸,有拿着木棒做对打状的猴子,有顿在空中正在鸣叫唱歌的不知名的鸟雀,有在树上捉迷藏的松鼠,就连躺在不远处似乎已经睡着了的一头黄白相间的老虎也睁开了眼,有些不满的看向了额头已经沁出汗水的江鸣凡……

“啪!”连城回过头,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江鸣凡头上,训斥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不值得大惊小怪?

当然值得!

纵然是天下间任何人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别说大惊小怪,纵然是就此倒地晕死也纯属正常。

“一群通灵的畜生罢了,有什么好怕的?”连城似乎是觉得江鸣凡给他丢了脸,继续训斥道。

深吸口气,江鸣凡惊恐万分的道:“怎么回事?”

“我一老头子独住山中说有多孤寂就有多孤寂,找点乐子罢了。”

“他们不是妖?”

“不是。或则说他们还不算妖,因为他们才通灵,还没有到妖的地步。”

“那这老虎不咬人?虽然你瘦骨嶙峋的,但还是够它吃一顿的吧。”

连城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朝着老虎抬了抬手。让江鸣凡永生难忘的一幕再一次的出现了,老虎眨巴了两下眼睛,竟然随着连城在空中翻转的手势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江鸣凡怔怔的盯着自己眼前这个绝对是神通广大的师傅,他这一刻竟然荒谬的觉得,今天没有能够进入灵山是幸运的,而能够找到这么一个师傅也是幸运的,当然能够学习到巫术更是幸运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江鸣凡呐呐的问。

“巫术。”连城简约的回答。

心情完全平复的江鸣凡才发现,里面的景色竟然会是如此的美丽。

各种不知名的,不同季节的花朵成排成片的开放着,争着香,斗着艳。一条涓涓小溪沿着山谷中央蜿蜒朝外缓缓的流动着,发出稀里哗啦的细小声音,格外动听。在他正前面有着一座茅草屋,里面还闪烁着昏黄的灯光,不知里面是否还住着其他人?

“走吧,你会在这里度过一段时间。”

走进茅草屋,里面没人,空荡荡的,分为两间屋子,陈设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唯一特别的是在其中一间屋子里面有着一个很大的木桶,木桶旁摆放着很多很多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里面散发出的香味充斥于整间屋子。像少女的闺房,让人神清气爽。

“你以后就住这屋了。”连城道。

仔细的将这间屋子打量了一番,江鸣凡有些迷惑的道:“这里没有床。”

“我说的是让你住这间屋子,我说过让你在这里睡了么?”

深吸口气,江鸣凡释然,这天气让他睡地板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何况我有说过让你睡觉了么?”

最后连城补充的那句话让江鸣凡全身都为之一颤:“师傅,你这句话有问题,人都要睡觉的。”

“到木桶里面去。”连城不再回答江鸣凡的话,而是命令道。

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木桶,不知其所以然的江鸣凡冒着头皮爬了进去,木桶很大,足以容下他,并且显得很宽敞。

点点头,连城朝着门外吹了一声口哨,过不多时,江鸣凡就听见外面传来哗哗水声。眼睛使劲的转了转,有些不解的问:“师傅,能告诉我要干什么么?”

“可以……修炼。”

江鸣凡释然。

少许时刻,五六只猴子进了门,每只猴子手中提着一个硕大的木桶,然后嘴里面“咕咕”叫着,顺势就要将这入了深秋,冰冷刺骨的溪水倒入木桶中。

江鸣凡大惊,急忙吼道:“畜生一群,没看到我在里面?”

“双腿盘膝坐下!”

看正准备仓皇从木桶中爬出来的江鸣凡,连城忽然一声厉喝。

不明其意的江鸣凡遵照做了,只听噗噗一阵倒水声,所有猴子的水倒入木桶后,水淹到了江鸣凡的脖颈处。

那一阵阵刺骨的冰凉侵袭全身,江鸣凡怨恨的看了一眼木桶边上悠然自得的连城,愤愤然道:“这是修炼么?还好我练过,不然非得冻死我不可。”

“闲冷?”

“废话。”

“好。”

好字脱口,连城伸出双手,嘴中一阵喃喃自语。随后,江鸣凡再次听到了异响,那是什么东西爬时发出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让人不寒而栗。

而当江鸣凡看到发出这声音的东西时,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蛇、蜘蛛、蟾蜍、蜈蚣、蝎子。

对这些东西,他不陌生,对天下间人都不陌生,这不正是大名鼎鼎的五毒吗?

更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五毒爬行的方向正是这个木桶。

江鸣凡大喝一句:“连城,你个挨千刀的,杀我用得着这么残忍吗?”

一边骂着,一边便要从木桶中翻出来。

而连城却伸出了手,这时,江鸣凡只感觉身上一股无形的压力将他压了下去,全身上下无一点力气,别说出桶,就连伸伸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而这时,五毒已经进了木桶。

“作为巫教一份子,哪能怕五毒?不要骂我,这些都是我精心养出来的绝顶毒物,用它们的毒来强健你的体格,你就偷着乐吧,这种待遇可不是人人都可以享有的。”

说罢此话,连城从怀中掏出一颗红色药丸,轻轻一拍江鸣凡的下颚,顺势将药丸放入了他的嘴中。

本来被冷的瑟瑟发抖的江鸣凡忽然感觉木桶的水温似乎在升腾,慢慢的开始变得温暖了。

而让他恐惧的五毒并没有咬他,它们只是在里面不停的游动。顺便将身上口中的毒液喷在水里。

过不多时,江鸣凡又一次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水温由刚刚的温暖变的灼烫,最后他甚至都无法承受了。

越来越烫,身上像是被火烧一般。那种难受的感觉,并不比刚才的冰冷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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