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等级鉴定所的历史,比奥克维多魔法学院还要绵长,在麦德森携一众抵抗圣光侵袭的自由魔法师建立这座顶尖魔法学院之前,这里已经作为当时被视为异端的魔法师们的秘密会所,大约可以追溯到白银时代的末期,那时的神圣奥武符帝国正值壮年,许多魔法历史上著名的魔法大师都从这里走出。
诺维一步踏入鉴定所的棕色大门,便清晰得感受到一股充沛浓郁的元素之力荡漾,体内五个元素矩阵轻微颤抖,有亲切,更有一丝敬畏。
大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渐次挂着许多副人物油画像,每一副画像背后就代表着一个曾经响彻大陆的名字,走廊过长,光线显得有些昏暗,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诺维在走廊末端停下了脚步,右侧相邻的两幅油画引起了他的注意,画上的两个人他都熟悉,第一幅油画上是一名身着红袍的女子,她有一头栗色长发,还有一张精致的容颜,正是学院最年轻的大法师安雅,而第二幅油画,则是一个青年的形象,他身着六银丝黑袍,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深邃,仿佛其中闪耀着星光。
看着最后这一幅青年油画,诺维有些悲伤,更有些震惊,悲伤的是这个青年正是他血脉至亲的哥哥基诺·列奥多,一个多月之前,已经长眠于火焰群山的烈焰之中,震惊地是他竟然有资格在这条长廊有一席之地。
在诺维的记忆中,基诺很强,身为“六色花”贵族之后,曾在北方高塔学习的两年让无数同辈安冉之色,跨入这座学院三年,便已经是公认的同辈法师之中无对手,他身上有太多耀眼的光环,而天才,似乎总是遭天嫉……
诺维心绪黯然,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眼中饱含星光的青年画像之后,转身走到走廊尽头,而后向右。
…………
在这座贵族子弟就像青藤上的树叶一样繁茂的学院中,像斯派克这样偏安一隅的子爵之后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当年他从蒙泽洛北方那座叫科德的小古堡中来,心中的骄傲早已经在这座底蕴深不见底的学院中淹没不见,更多的时候,他只能像条狗一样缩着尾巴做人,对着那些伯爵之后、侯爵之后、公爵之后刻意迎奉讨好,他本身有着很好的魔法天赋,在距离学徒期还有一年之时,便在灰袍上镌刻了六根瑟银细,这代表着在今后的魔法道路上,他能走得更远。
在家族的授意下,诺维是斯派克刻意结交的一个对象,每每从酒馆走出,从赛马场走出,从曼尼恩那些风花雪月的销金窟走出,斯派克独自走在安静的黑松道上,强装的笑容隐去,心底都会涌起深深的厌恶和憎恨,还有不甘,他觉得上苍诸神真是瞎了眼,为什么像诺维这样的废物却能身在荣耀豪门,即使一无是处,都能获得活得滋润?
所以,得知诺维遭到紫罗兰家族的冷落甚至放弃,斯派克心底那丝压抑许久怨憎终于得到了释放,冷眼看着诺维被打落尘埃,他感到无比舒畅,当诺维的堂哥克莱斯特找到他,让他去刻意羞辱诺维之后,斯派克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既能重新获得攀附的资本,又能将自己痛恨的家伙踩在脚底,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啊。
沙拉店那一晚,却再次让斯派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明明只有四级学徒实力的废材诺维,是怎么躲过他的三次魔法攻击的,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他就像一个小丑一样被诺维重重打了一拳。
克莱斯特既然敢这么做,一定是受到了紫罗兰的默许,一旦诺维被狗咬狗的驱逐出学院那天,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斯派克站在鉴定所的等级测试房中,恶毒地想着。
“学长……学长,麻烦你,轮到我做测试了!”斯派克面前的一位二级魔法学徒,脸色紧张的提示道,面前学长的表情就像一条毒蛇一样,让他心底升起几丝惧怕。
斯派克收回思绪,感受着鼻梁上还没消散的肿疼,满脸阴沉地重新调整好面前的测魔石。
啪,啪,啪……一连串刺耳的鸣爆声之后,二级魔法学徒已经满头是汗,不过表情却是一派兴奋。
斯派克随手扔了张鉴定通过的单子给学徒,厌恶地挥了挥手,最近心情极差的他,被学院理事会点名来协助测试工作,心中早已经是一片烦躁。
魔法有三要素,精神力,魔弦,元素矩阵,但在晋级的时候,却不用三者都分别进行考量,因为这三要素终归都是为具体的法术提供支持的,除了魔弦之外,每个法术都需要消耗相应的精神力和元素之力,所以魔法晋级的标准很简单,在规定的时间内施放相应数量的魔法就可以。
魔法学徒的晋级,用作标准的法术,是一级法术,火球术。
在这间魔法测试室中,除了偶尔出现的低年级学徒,大多数都是412届即将毕业的学徒,他们中有的面色自卑的进行着五级学徒的鉴定,有的则是兴奋的进行六级学徒鉴定为即将到来的历练考核而准备。
诺维走进测试室,看了一眼队列,安静的等待,前方的学徒门三三两两的交流着,他却显得有些孤独,这三年的作为,注定了除了二年级的梅斯之外他是不可能有什么朋友的。
诺维身前的一位魔法学徒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一望,眼睛一瞪,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迅速转头,身体像在躲避什么一般往前挪了两步,而后戳了戳前方的同伴,勾头说了一些什么,那个同伴也是吃惊的转身一望……
就像风吹麦浪一般,等待测试的队伍由后向前,每一个人都会回头一望,对着诺维行短暂的注目礼,然后带着莫名的笑意回头。
原本闹哄哄的测试室内,顿生一股古怪的气氛。
“这不是诺维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会是来进行等级鉴定的吧?谁不知道他的四级学徒实力都是仗着基诺给他调配的昂贵炼金药剂堆起来的,以他现在的处境,还能靠着自己升到五级学徒!?”
“他脑袋是不是秀逗了,来这里自取其辱么?”……
纷纷议论传入诺维的耳中,他淡漠地看着人们的表情,他淡漠地听着人们的质疑和嘲笑,面上一派平静,但心底终究还是无法平静下来,这些话语,就像一根根细小的尖刺扎在心上,不足以要命,却生疼。
队伍前端已经鉴定完毕的学徒,大多并没有离去,侧身立在一旁,眼神时不时飘在诺维身上,脸上隐隐有些期待,期待着诺维出丑。
不断有火球在测魔石上炸裂看来,长长的队伍逐渐缩短,最终轮到了诺维。
“姓名,班级,当前魔法等级,申请晋阶等级。”斯派克低头调整测魔石基座的加持符文法阵,极为不耐烦地问道。
“诺维,412届2班,四级魔法学徒,申请进行五级学徒鉴定。”诺维看着低头整理法阵的斯派克,脸色也变得极差,冤家真是何处不相逢,他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斯派克,心情也变得有些郁闷。
对于这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诺维是打心底里厌恶。
斯派克闻言,身躯一凝,猛地一抬头,看着面前的诺维,表情顿时阴寒不少。
过了好一阵子,斯派克忽然用手指着诺维,张狂地大笑起来:“你们看到没有,这个就要被学院驱逐的家伙,靠着炼金药剂勉强拥有四级魔法学徒实力的家伙,竟然要进行五级学徒鉴定,哈哈。”
斯派克肆无忌惮的大声嘲弄,得到了众人的附和,整个测试室都笑了起来,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着诺维的不自量力。
诺维笼在秀袍中的双手紧紧握住,自动屏蔽了哪些刺耳的笑声,眉头拧在一起,轻轻道:“整个鉴定所并非这一间测试室,如果斯派克你没有能力主持鉴定,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另选一间便是了。”
听着诺维针锋相对地回击,斯派克心血上涌,强忍住提起蓝晶法杖将对方轰成一堆渣滓的冲动,冷笑着说道:“既然你如此有自信,我到要是看看,你是怎样成为笑柄的。”
说完斯派克低头重新整理测魔石基座加持法杖,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死角,他改动了加持法阵上的两个符文位置,心底冷笑连连:看你怎么收场,妄自尊大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