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在学院最风光的时候,其身后有着不少的拥趸,整日与他厮混于酒馆、赛马场,偷窥学院女生洗澡,强行将曼尼恩良家女子拖入酒馆陪酒之类的龌龊事没少干,紫罗兰家族给予的大量金币有一大半全部挥霍在了这些事上面,偶尔手头紧张的时候,身后这帮小弟也是出手大方的支援,但相比于诺维给出的未免就有些寒酸了。
3000金币,放在往常,诺维眼都不会眨一下,但问题是,在印象中,他似乎从来没有欠过斯派克一分钱。笑话,堂堂紫罗兰伯爵的儿子,即使再不受伯爵待见,也不会发生借钱这种有损于脸面的事。
诺维拿起字据,仔细看了半晌,摇摇头:“我似乎从未像你借过金币,你应该搞错了吧,这字迹也不是出自我手。”
斯派克笑了笑:“诺维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还记得你落水的那个清晨吧,前一晚,你到玫瑰酒馆买醉,点了瓶最昂贵的火喉之刺,当时你说手头紧张,我就替你付了这笔酒钱,用大雪山松露和火焰草酿制的美酒虽然香醇,但也不至于让你失意吧?”
梅斯当时也在场,却知道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完全就是斯派克这个不要脸的倒贴上来抢着付账,说是要好好请诺维大醉一场,以解心中苦闷,现在怎么成了诺维主动向对方借钱了?他恨恨地看着斯派克:“一派胡言,堂堂伯爵之子会向你借钱?再说,平时你跟在诺维身后,得到的好处不止这3000金币吧?”
斯派克无奈的耸耸肩,撇着嘴:“诺,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还好字据上面摁有诺维少爷的指印,不然我可是百口莫辩呐。”
诺维眉头一挑,看着字迹最下方鲜红的指印,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无果,心中一丝愤怒升腾:“我从来没有按过这个指印。”
斯派克嘿嘿冷笑,语气一转:“我可是没有作假,当时玫瑰酒馆的无数人都可以作证,诺维少爷你喝高了,非说要立个字据,我推脱不过你的热情,就立了拮据,我一直相信诺维少爷一诺千金,现在看来,还好当时留下了证据,不然我岂不是要损失一大笔金币?”
“放屁,明明就是你这杂种搞的鬼,乘酒醉的时候自己弄上去的,白眼狼,要是这么说,你得欠诺维多少金币?”梅斯怒不可揭,肺都快炸了。
诺维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谋,从基诺消息传回开始,就开始设下的圈套,现在斯派克上演了这一出,却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曾经诺维犯下的错,要让现在的诺维来偿。
这或许就是因果吧,自己借已死诺维的躯体新生,却要为他擦屁股,虽心有不甘和愤怒,但此刻的诺维只好接下,他淡漠地看着斯派克:“这钱,我会还。”
斯派克露出一丝自得之色,扫了一眼鼻子都气歪了的梅斯,这才徐徐对诺维道:“我说过最近现在手头有点紧,希望诺维少爷马上就将金币还我。”
诺维眼眸一凝,语气已经开始冰冷:“你这算不算得寸进尺,我说过会还就不会赖账。”
换作以往,诺维要是用这样的态度同斯派克讲话,恐怕他早已屁滚尿流诚惶诚恐了,此刻的斯派克却异常强势,针锋相对地冷盯着诺维:“哼,现在学院谁不知道你就是要被驱逐的人了,会还?到时我找不到你的人,你怎么还?而且最近传闻,诺维少爷同紫罗兰关系有点紧张,已经一个月没有得到生活费,我能不能拿到这笔钱,也是一个问题。”
斯派克说的是实话,家族已经一个月没有给诺维寄来金币了,但斯派克口中的一个月,未免也太过准确了吧?诺维嘴角紧泯,眼神愈发的寒冷。
不小的沙拉店,不知何时已经人满为患,门口更是聚集了一大堆瞧热闹的家伙。
诺维被退学的事,经过一天的酝酿,已经在整个学院传开,成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现在又被人逼上门要债,无疑是更大的新闻。
整个小街区,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学习魔法的道路上,枯燥而沉寂,魔法师也是人,他们不介意给自己平淡无味的生活来点调剂品。
在射线蔽空的43号矿星,在旷大而渺小的J2031采掘基地,诺维习惯于一个人在依靠CY052维护各项采掘系统正常后,将光信搬到天台,在里面展现出的斑斓世界中心生向往,偶尔抬头看看壮丽幽远的星空,最后在父母的遗像前睡去,他一直渴望有很多的朋友,远离愈发恶劣的矿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现在,他的愿望得以实现,奥克维多学院有数千同龄人,曼尼恩有数十万鲜活的市民,戈洛瑞大陆有更多的人类和奇特的种族,还有许多在时间长河中被镌刻上神话印记的壮丽景象,甚至在西南那个终年被烟雨笼罩的王国,在一座大如迷宫的优雅庄园中还有自己血脉至亲的人。可就在这一刻,他依旧感到深入骨髓的孤独,这种孤独来源于没有价值而不被认同,因此而被抛弃,因此而被嘲笑,因此而被羞辱。
面对斯派克的咄咄逼人,诺维心中的不甘和愤怒,忽然烟消云散,他忽然明白这是一种很无助的情绪,于此时此刻,对他没有任何帮助,他坦然而平静地面对着斯派克:“事实如此,你想怎样?”
从进门开始,斯派克一直在观察着诺维,尤其是他的神情,当他看到对方眼中的不甘和愤怒时,心中就像喝了蜜一般舒服,那个曾经借着家族和哥哥光环笼罩而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骄傲诺维,在将身上鲜亮的外衣剥掉之后,是如此的一文不值,他再也不用为了某种家族利益的需要去刻意讨好、卑躬奉承对方,而是能将其拿捏在手中,感受对方的无助,这种感觉真好。
可是,对方为什么忽然就变得如此平静?他还有什么资格这样泰然处之?斯派克的面庞再次扭曲,毫不留情的继续着计划:
“我知道你现在是个穷鬼,我不指望你能还上那三千金币,你我都是魔法学徒,就用实力说话,只要你能承受我三次魔法攻击,无论结局怎样,就算两清。”
梅斯一把扯住斯派克的衣襟,咆哮道:“斯派克,你不要太过分,这三千金币我替诺维还上。”
斯派克轻笑:“不劳你梅斯费心,冤有头债有主。”
梅斯当即举起自己的魔杖,浓密的元素波动在他周身荡漾开来,他冷冷地盯着斯派克道:“给脸不要脸,医务室的花费可不止三千金币!”
诺维一把拉住了梅斯,轻轻摇摇头,眼神却冷漠的盯着店外的人群中。
梅斯顺着诺维的眼神向外望去,当望见那个站在人群中,也已经握紧法杖的黑袍身影时,瞳孔一缩。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不然诺维明天就是躺着离开学院。”黑袍身影对梅斯用了一个低语魔法。
梅斯脸色变得铁青,对着诺维道:“你当真是有一个好堂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