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尽情的享受喧嚣,却不可以失去自我;你可以放纵的饱尝孤独,却不可以隐藏自己。
我有一个朋友,叫阿清。
认识她的人,都会毫不吝啬的赠予她“怪胎”二字。她是属于那种彻底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自己的小说。
初见她的时候,我眼前一亮:好一个阳光帅气的girl。干脆利落的短发,一身运动装,中等身材。不胖不瘦。
“嗨!我叫阿清。”她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眯成一条线,小手像我挥了挥。
“你好,我是千落。”因为天热,我懒洋洋的回她。
再后来,我不止一次的怀疑我第一次见阿清时是否是她本人,极有可能是她双胞胎妹妹或者姐姐。
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你很难想象,当初那个留着短发。一身运动装的阳光女孩,后面萎靡成什么样。不得不感慨岁月是把杀猪刀。
头发任由它疯长,通常是每天起来都是不同的发型。衣服擅长混搭,鞋只差一只是凉鞋,另一只是冬靴。要是她左右脚穿反了,绝对没人会发现。毕竟像她那种能把鞋穿到变形变得看不出码子的境界之人,怕是天下无双。
“千……落……啊……”
“怎么了?”
“……能否借我一条裤子……啊……啊……啊……”
一般来说,我是最怕她开口讲话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总是要把一句话说很久很久,把一个字拖很长很长的音。她都是不累,我却听得着急,甚至像是我自己换不过气来。当然,我还是很乐意借给她东西的。比如,借衣服,她会告诉你即使你穿了还没洗的都没关系。搞笑的是,比我矮一截的阿清同学,在穿上我的裤子时,总要把裤腿卷起来。没办法,人家就是那样不拘小节。
据说,关于吃,她可是声名远扬。你每天看着她累死累活的提着一大袋东西像蜗牛搬爬回宿舍,百分之百的是各种吃的。上一秒还听见她轻快的鼾声,可是只要有人提到吃,她下一秒绝对立刻精神抖擞的如数家珍般的把每条街每家店的每个招牌菜给你娓娓道来。对于大多数女生而言,一次吃两根香蕉应该都是很少的,而她,哈哈,可是有过买回来五斤香蕉,一口气解决的记录。要不是有人亲眼所见,恐怕没人会相信。若是申报吉尼斯,大概也能排上名次了。还有,曾听她室友诉苦,晚上12点多,和书本、卷子打了一天交道,好不容易可以躺下,半睡半醒中,听见一阵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一开始大家以为是老鼠,过了两三次,才知道是她躲在被窝里吃零食。唉,吃货的世界,真是不懂。
她活着,是个神奇。爱看小说,那可是她的命根呀,为了买小说,她可以不吃不喝。别人书桌上堆的是各科一沓沓厚厚的卷子和各种辅导资料。她桌子上却小说堆积如山,衣柜还腾空了堆小说,在文具店买了个大概7块钱的袋子,把衣服一轱辘往里面扔,不过她也没几件衣服。像那种夏天一个礼拜换一次衣服,冬天一个月不换一次鞋的人,哪用得着多少衣服呢?
快要高考了,大家都把每一根神经绷得紧紧的,争分夺秒的打着题海战。在人家课间都嫌上厕所浪费时间而忙着解题的时候她在看小说,在人家排队打饭都在背单词的时候她在看小说,在人家周末都还起个大早去教室自习的时候,她睡到一两点,慢慢悠悠的爬起来去小吃街享受着阳光午餐。
南方的夏天,并不怎么炎热。夜晚,凉风习习。10:30下晚自习后,大家都三步作两步的回到宿舍迅速的洗漱完毕,爬到床上拿出小桌子、台灯和试卷开始奋战的时候,她去操场漫步几圈,再挪回宿舍,然后把书包潇洒的往桌上一扔,再随手抽出一本书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下去,然后捧着她心爱的小说就开始啃。当然,她用来坐的绝对不是任何一本小说。一般来说都是英语或者数学课本,再者就是做完或没做完的试卷。
高考越来越近,教室里挂着的高考倒计时日历越来越醒目,数字在飞快地减小。室友实在是担心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阿清,要高考了。”她要么抬头看看那个人,要么低着头“嗯”一声。大家都以为她是做好来一个高四的准备了,也就不再打扰她了。
在高考完那天,她说:“千落,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啊……?什么忙?”那是她唯一一次说请我帮忙时,没有把每个字的音拖得长长的,以至于我还反应了好几秒。
“明天你什么时候走?”
“上午吧?怎么了?”
“如果我妈来的话,你能不能说你把这些书送给我了?”
“啊?什么书?”
“这些呀,你看。”
“哈哈……哈哈……那不是我的呀你随便拿呗。”她用手指了指那一堆高过书桌的小说,我才知道她让我送的是啥,可我还是不知道为啥是我送她。我还以为她脑袋一下子被撞了还是怎么的,瞬间笑得前俯后仰。
“是我的,可是……,要是我妈看到这一堆小说,还不打死我。”
“喔……,好吧。”我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的话语里有些无奈,眼神有些悲伤。
第二天,我走得很早很早,因为要赶北上的火车。
我不知道她怎么给她妈妈解释那一堆如小山般的小说,也不知道她是否把那一堆心爱的宝贝搬回家。我心里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可是也一直没问问她那天她怎么回家的,也没把“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
再后来联系,是填志愿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她。知道她考得也还算理想,分数算是班级中间的,比当时很多拼死拼活的挑灯夜读的同学还要高。
她的世界,我们不曾融入进去,我们的世界,她也不曾感兴趣过。我们和她,她和我们,只是一直远远地观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