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立峰的话，老万脸色发青。
就他娘的知道吃，老子说的正事难道是这个么？如果黄立峰不是雇主的儿子，老万真恨不得把他一拳打死。
假老头何其乖觉，察言观色，趁机说道：“黄少爷，小人有一事相求。”
黄立峰慨然道：“好说好说，你尽管说就是了。”
假老头转身朝霍九一指，说道：“我和这位老哥出了点小矛盾，现在双方都有些损失，他的马断了腿，我的两个弟兄也受了伤。”
黄立峰一看见霍九便露出厌恶鄙夷之色，不等假老头说完，便插口说道：“畜牲腿断了就断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倒是两位弟兄伤得可严重么？”
霍九初见到黄立峰时，还显得十分畏惧，但是在听过他的话之后，心中的怒火便越积越多，此刻再也压制不住，大叫道：“凭什么马腿断了就断了？那匹马是我花了二十多两银子买回来的，我们一家起早贪黑地辛苦好几年才能……”
“住口！”黄立峰根本就不让霍九把话说完，小眼一瞪，尖声喝骂，“给我掌嘴。”
按住霍九的灰衣人倏地转到他身前，甩手便是两记耳光，啪啪有声，霍九的脑袋被打得左右摇晃，还没等稳住，那人又转到他身旁，牢牢地按住他的肩膀。霍九的双颊高高鼓起，原本泛黑的脸已变得殷红。
“志席，”老万听到这两声就知道那灰衣人下手不轻，转身瞪了他一眼，“把握好力道。”
“是。”那灰衣人忙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老万的眼睛。
霍九自从被假老头戏弄、停住马车开始，麻烦便一件紧接着一件找上门来，老人昏迷时担心老人受了重伤，被人指责时惶恐不安，更害怕被抓去官府惹上官司，丢钱、丢马……
坏事一件接着一件，他的精神一紧再紧，始终不得放松，短短的时间里，接连不断的变故已经让他心力交瘁。
总算在关成的指证下，让这些偷马贼现出了原型，自己的损失终于能有了着落。没想到眼见歹人就在面前，偏偏自己又无可奈何。
他被迫跪在地上，无法反抗，又凭白挨了许多耳光，又是羞耻，又是愤怒，忽地一股急火攻心，身子一震，“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黄立峰“哎哟”一声大叫，向旁边闪躲，然而他身子又肥又蠢，根本躲不及，袍子还是粘了不少血点。
黄立峰低头去看，结果中间隔着个大肚子，看不见，于是伸手提起袍子看了看，这一看登时大怒，不由分说，走上两步朝着霍九的胸口就是一脚。
那被称作志席的灰衣人松手跳开，霍九没了外力支撑，被黄立峰肥大的脚掌踹翻倒地，胸口受震，不由自主地连声咳嗽，鲜血随着咳嗽一捧一捧地喷洒出来。
围观者们虽然害怕招惹祸患而不敢挺身相助，却不是没有人性，见此惨状，许多人已经不忍看下去。
那假老头也慌了，忙道：“黄少爷息怒，千万息怒，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您这袍子我赔了。”
他不在乎霍九生死，死了更好，但是千万不能现在死，要死也得等到自己一众弟兄离开清水县以后再死。
没想到黄立峰一听有人赔钱，更来劲了，反正袍子已经脏了，不怕再多沾点血，抬脚又朝着霍九胸口踢去。霍九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哪能躲避。
忽然一件物事迎面飞来，直砸向黄立峰面门，黄立峰吃了一惊，顾不上再去踢霍九，本能地抬手护脸，后退躲避。
飞来的是一块石头，直指黄立峰的脑袋，柴志席抢上一步，右手一伸，飞在中途的石头被他牢牢抓住。
众人向石头飞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额头青筋鼓起、睚眦欲裂的少年，正是关成。
柴志席将石头朝旁边轻轻一丢，叉起双臂，仰起了下巴，向关成说道：“小子，这里没你的事，滚远点。”
关成喝道：“那个人是偷马贼，抓到了应该坐牢！还有，他们伤了别人的马，让他们赔钱！”
“哈哈！”柴志席打了个哈哈，鄙夷地道：“口气倒是不小，知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狗崽子，你爹娘造了你之后，没教你应该夹着尾巴过活么？”
关成遭他辱骂，却很沉得住气，冷笑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脏官家养的一条走狗而已，吃的食都是脏的，肠子是脏的，心是脏的，血和肉也都是脏的。从里到外，一条洗不干净的疯狗，还敢瞧不起别人。”
关成的一句话似乎正中靶心，不光是柴志席，其余三名灰衣人包括一向淡定的老万，都在一瞬间变得脸色铁青。
“你找死！”柴志席眼中蓦地射出杀意，朝着关成冲了过来。
关成见过他动手，不敢怠慢，左脚迈出半步，屈膝弯腰，拳头握紧，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开打。
却听那少女在身后叫道：“让开，你打不过他。”
关成还想要先试试对方究竟有多厉害，那少女已经到了他的右侧，左臂一展，小手推在他胸前，接着轻轻向后一拨，关成就被他拨到了身后。
不是吧……
关成非常惊讶。自己和她身高相当，比她膀阔腰圆，肯定比她沉得多，但是她拨动自己就跟哄小鸡一样简单，这得是什么样的力气。
这边关成还在惊讶，那边柴志席第一拳已经打了过来。
柴志席这一拳本来是打关成的，但是此刻关成的位置已经换成了那少女。柴志席先是一怔，但随即变得异常严肃，这一拳竟然丝毫没有留力，仍击向少女面门。
少女右臂横勾，右掌推开青年手臂，借力横移。她左臂还在身后拨着关成，于是关成也就被她拔得一同横移。
关成吃惊得张大了嘴，少女的力气真的好大，大得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力气这么大的人。
少女和关成同时向右移了一步之后，收回左手，握成拳头击向柴志席左肋。柴志席侧身避过，右手竖掌如刀，切向少女后颈，少女向前一步，巧妙避过。
柴志席没有切到少女，忽然化掌成拳，击向关成。在他看来，关成这种普通人自然是一拳就可以收拾的货色。
不料关成经验够足，见到少女让出空位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提防，反应也够快，看到对方出拳立刻抬左臂格挡。
双臂相撞，关成格挡时机恰到好处，正觉得这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却忽然感觉到手臂相撞的位置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撞得连连后退，坐倒在地上，胸口一阵阵翻腾。
少女一步跨出，回过身时，看到关成已经在柴志席手下吃了亏，大怒喝道：“不要脸！就知道捏软柿子！”
喝斥声中，脚步飞快，冲到了柴志席身边。柴志席只来得及朝关成打出一拳，便不得不应付少女。
关成很是不忿，自己怎么就成了软柿子了！不过看看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似乎还真就是只软柿子。
那少女又叫道：“到一边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关成真是哭笑不得，自己之前对她说的话被她原样返还了，这姑娘的心眼可不像她的力气那么大。
那少女和柴志席斗在一起，柴志席比少女高大粗壮得多，但是那少女却应对从容。
双方拳脚来往，都是尽量挡开对方的进攻，再伺机还手，但偶有几次不得不正面相撞，两相角力，竟是不分上下。
关成看得目瞪口呆，二人的拳脚好快，打斗的姿势似乎也颇有讲究，全不似自己往日里和小混混打架那么乱七八糟，更像是民兵们练的把式，却又不知高明了多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关成绝对想不到架可以打成这样。
经过之前和少女交谈，再加上亲身感受过她的力量，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打斗，关成已经彻底明白，这女孩还有那灰衣青年绝对不是一般人，而且眼前这场架也不是自己有能力插手的。
关成不想成为累赘，自觉向后退开几步。转头去看倒在地上的霍九，霍九还在咳血，胸口不住地起伏，右胳膊撑在地上，想要尽力坐起，一时间却使不上力气。
关成心中好恨，不觉握紧了拳头。他想要去扶霍九起来，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看向黄立峰身边另外三个灰衣人，如果这三个人和眼前动手的人一样厉害，那自己无论如何也救不下霍九。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实力有多么重要。如果自己可以像王老爹那样使用法术，何至于如此力不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