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爹浮在天空，女人站在地面，两人相距数十米，战斗已经停止。
女人头微抬，目光直指王老爹，似鹰眼一般锐利，说道：“先把你知道的消息说一些，我要看看值不值得换。如果值，我自然会和你交换，绝不反悔。”语调平稳，声音响亮。
王老爹说：“可以。前天晚上，县里面有个叫老油庄的地方发生一起命案，是修行者所为。这起案子里面，一共死了九十九口人，三十三个是幼童，三十三个是少女，三十三个中年人。这应该是一次献祭仪式，这九十九个村民被当成了祭品。”说到这里，停住不说。
女人稍待片刻，说道：“就这么一点消息，不足以和我交换。”
王老爹继续说：“刚才那些只是让你知道我不是在编造，接下来才是正题。当时，我就住在老油庄。深夜的时候，村庄上空打开一道空间裂口，我被空间裂口散发出来的灵气波动惊醒。感应到有三十名高品境界的方士从里面飞出来……”
听到这里，女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波澜。
王老爹的话音不停：“另外，还有两个通玄境界的方士。”
“你等等。”女人打断他的话，此时此刻，女人的脸上充满震惊之色，眼光闪烁，脑中飞快思索，过了一会才说，“两个通玄境界？三十个高品境界？莫不是你们凌五门倾巢而出了吧？”
“哼，”王老爹发出一声冷笑，说道，“随便你怀疑，我只是照实说，怎么判断由你。另外，请你说话注意，我们凌五门的实力没有这么弱。”
“行，那你接着说。”
“其中一名通玄方士带着十名高品方士去了西边的林子，另外一名通玄方士留在上空，二十名高品方士下来进了庄里，分头在各家行动。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第二天白天去树林探查以后才知道。想必你应该了解案情，我也不用细说了。”
女人点头。
王老爹轻轻一叹：“各种各样的血祭仪式数千年来时有发生，有的规模比这个还要大，需要的祭品更多，所以最开始我也没觉得怎样。但是，后来有一家人却不幸被当成祭品，这家人一直对我很好，可我却没有能力救他们，很是惭愧，所以我想查一查究竟是谁干的，可惜完全没有头绪。当时我不敢放出灵气去探查对方的详细情况，一旦被他们发现，就是死路一条，只能从他们释放出来的灵气波动里面判断他们的实力，其他信息则一无所获，也不知除了这些方士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
女人说：“你倒说得实在。”
王老爹说：“你我之间，强弱心中有数，说话也不必遮遮掩掩。我和你说实话，是要换取你的情报。”
女人说：“继续。”
王老爹说：“本来我没有一点头绪，得知对方的实力并不能算是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有一件事情引起了我的注意。”
“什么事情？”
“昨天早上，里长得知庄里有很多人失踪，清点人数以后，他的反应很特别。他好像知道这种事情该怎样处理，既派人去县城寻找上官，又派人去道观里请来道士，而且严格控制人员外出，多管齐下，有条不紊，这绝对是事先准备好的。通常情况下，普通人根本不会被告知世界上居然有血祭仪式这种东西，包括官员在内。但是这一次，他却提前被告知该如何应对，所以我敢肯定，同样的血祭仪式在别的地方发生过，而且不止一次，所以才会引起这样的重视，才会早有人向他交待要怎样处理，估计各帝国的官员都受到了同样的指示。”
女人冷冷地说：“你倒精明。”
王老爹说：“如果上面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不派人追查。如果派人追查，不可能不招揽修行者。如果招揽修行者，又怎么会少了你们清石宗的人。以贵宗的地位和实力，在调查行动中一定能接触到核心机密，所以，我才要和你交换情报。我猜，我对那些人实力的探查，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一个突破，以前你们恐怕连他们的影子都没碰到。”
女人说：“嗯，你这消息确实有用，但不知是真是假。我也就捡一些能说的说吧。”
王老爹说：“可以。”
女人说：“大约十年前，东陆出现第一起这样的血祭仪式，也是用九十九人当祭品，也是三十三幼童，三十三少女，三十三中年人。后来，西陆、南陆、北陆都出现了同样的血祭仪式。一开始消息都是封锁的，但是自从东陆灵洲帝国发生同样的两起血案之后，他们主动与其他帝国交换消息，才知道范围竟然这么广，覆盖了整个世界。”
王老爹现出非常震惊的神情，沉声说：“竟然……有这么严重！”
“不错。所以各帝国皇族，还有各宗派、门派、教派一起商议，各自安排一些长老级的人物出来，联合组成搜查队，专门追察此案。”
王老爹冷哼一声，说道：“好大的手笔！都是长老级的人物，这样的组织，要是齐心协力，称霸天下也够了。那查到什么没有？”
“两年前，在一次血祭仪式的现场发现了一些线索，指向坤元教的一位年轻长老，这人名叫方全。也就是在那时候，修行界开始有传言说这个方全就是暗教的首领。”
“方全？方全？”王老爹眉头紧锁，把这人的名字轻声嘀咕两遍，然后摇头说，“没有印象，一定是新晋的高手。”
“不错。”
“那这人现在怎么样？真是他干的？”
“这人后来没有了踪迹，据说是逃走之后隐匿起来。”
“那……那坤元教的教主怎么说？”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王老爹显得十分关心。
“只说找不到人，也在派人追捕。”
“莫非真的是这个人干的？”
“那就不清楚了，没有直接证据，还得继续查。好了，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有什么要讲的么？”
王老爹略一思索，摇头说：“没了。”
“那就再见吧。”女人说着，身影闪烁，出现在数十米之外。
接着，她拔步飞奔，身后一串残影有如一条长龙，朝着之前放下少女的位置而去。
关成和少女并肩坐着，朝着同一个方向眺望。远处的地面上，一个人影进入视野，向这边靠近，速度非常快。
刚刚转头看见那人影的时候，只有指头那么大，不过眨眨眼睛，就已经变成拳头那么大了。从身形体态判断，应该是少女的师父。
她所过之处，草木被一股劲风吹动，纷纷倒向两边，宛如一艘乘风破浪的快船穿行在海面。
少女站起，默默地等候师父。关成也跟着站起。
很快，那女人便到了跟前，少女柔柔地叫道：“师父。”
关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沉默不语，微微欠身向女人行礼，然后垂下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女人说：“咱们走吧。”
少女斜睨关成一眼，说道：“这么快就走了？您和那位老爷爷……”
女人说：“已经切磋过了。”
少女不再说话，又斜睨关成一眼。
女人说：“快走吧，出来好几天了，宗主一定很着急。”
少女眼珠偏移，瞧向关成，发现关成也在偷眼瞧自己。两人目光一碰，各自闪开。
少女向师父点点头，“嗯”了一声。
女人搂住少女的腰，膝盖微微一弯，随即弹直，两个人便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缕风。
关成抬头去看，发现她们早已经在数十米之外，向南方远去。少女搂着师父的脖颈，转过头来，面向着关成。
离得太远，关成已经无法看清她的面容，但是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却分外清晰。
那双明亮的眼睛好似夜空上的星星，看着就在眼前，其实却很远很远。
不一会，她们便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大地尽头。
关成拿起手中的苹果放在面前看看，又抬眼望着南方，耳边似乎又响起少女柔柔的声音和凶巴巴的语调。
王老爹在他身边出现，说道：“咱们也回去吧。”
“好。”关成回应。
王老爹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两个人消失了。关成视野模糊变幻，很快又清晰起来，发现所到的地方并不是王氏医馆，而是程家前面的杂货铺。
王老爹右手凭空变出一个布口袋，放到桌上。口袋里装的是早上买好的蜡烛、白绸等物品。
关成瞧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少女变出苹果的情景。
王老爹又带着关成消失，这一次则是回到医馆。
王老爹轻轻飘落到椅子上，看见关成有些魂不守舍，便问：“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啊？”关成惊醒，忙说，“没……没什么。”
王老爹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说，伸手指着茶壶，茶壶飘起，倒了杯茶。
他喝口茶润润嗓子，问道：“那女人的厉害，你看见了吧？”
“嗯，看见了。您之前说她用的不是法术，那么又是什么呢？”
“嗯……简单地说，她依靠的完全是自己身体的力量。”
“什么！”关成大惊失色，身体的力量怎会如此强。
“不用惊讶。修行者不止一种，修炼的方法也不一样。”
关成好奇心起，问道：“怎么个不一样？”
王老爹说：“咱们方士修炼的是灵气，依靠灵气施放法术。而她们修炼的则是自己的身体，依靠身体的力量和速度来施展各种武技。”
关成问道：“能说得再细一点么？”
王老爹笑着说：“当然可以。先说说咱们方士。天地之间存在很多灵气，万物生灵也拥有灵气。咱们方士通过修炼，把天地之间的灵气吸纳成为自己的灵气，通过灵气来施放法术。一个人的灵气越多，可以施放的法术就越多越强。”
“哦。”
“而那个女人，则是另一类修行者，叫作武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