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河边的梨花又开了,像漫天雪花,落在河床上,天地之间一片白色,仿佛是下起了雪。
少年的口中呼哧呼哧喘着气,在他的左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而下,将脚下的白花染得一片血红,但他却紧紧握着手里的短剑。
和他对峙的,是一只熊。
这是一只有一个半成人高的黑熊,即使是猎人也不敢在这么近的距离面对一只这样的黑熊。
但此时的少年心中却忘了害怕,因为黑熊咬死了他的父亲,养育他九年的父亲。
梨花飞舞,但一人一熊都没有动,少年是因为流血太多而虚弱不堪,苦苦咬牙支撑不肯倒下,熊也没有动,也许是想将眼前的猎物戏耍一番再慢慢享用。
脚下的梨花越来越红,少年越来越虚弱,可熊的耐心也已见底了,终于,熊动了,少年的眼里只能看见熊的巴掌越来越近。
而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一柄巨剑凭空而至,挡在少年身前,稳稳的承受了熊带着巨力的一掌。
一个青衣男子踏风而来,稳稳落在先前掷出的巨剑之上,“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熊方才用的是八分的力气,打在巨剑之上,力道反震,也是吃痛不已,本该狂性大发,但奇异的是他好似能听懂青衣男子的话,它退后两步,竟然对着青衣男子做了一揖,而后慢慢的退进了树林。
“我爹被你吃了,我与你不死不休。”少年见黑熊退走,追了上去,却因为失血过多,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吃了我爹,我要杀了你。”少年瞪着眼,声嘶力竭。
黑熊没有回头,青衣男子没有拦它,少年的声音渐渐弱了,随后变成两行泪珠,落在被血染红的梨花上。
青衣男子看着这年仅九岁的少年,此刻他已经昏厥了过去,皮包骨的小手紧紧握着短剑,这把短剑应是他父亲给他做玩具的,剑身细长短小,且没有开锋。
“你看看这灾荒,死了这么多生灵,这片林子的活物也基本上被人给屠戮干净了,这只黑熊应是从更远的沼泽觅食而来,留它一命吧,若是能够好好活着,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谁又愿意迁离家乡,跑到陌生的地方去求食呢?”青衣男子将巨剑背在背上,替少年止了血,将其扶到梨树下。
此时已是三月,往日的荆河总有前来赏花踏青的人,而现在除了满地落花,便只剩下风吹花瓣的漱漱的声音。
远处有黑色烟柱盘旋而起,那里本是一个村子,死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瘟疫,有了瘟疫便要将有病的尸体和活物都烧掉。
灾荒仍在继续,田里的作物都莫名的染了病,种下去的颗粒无收,伴随而来的还有瘟疫,无论是人还是牲畜,只要染上,无药可医,连尸体也必须烧掉。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开始,谁也不知道死亡会在何时结束,人们习惯了亲人突然离开,习惯了压抑和痛苦,可是这一切却好似没用终点一般,谁也不知道这噩梦何时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