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瞑的土地上曾经有过这么一句谚语。
人的生命就有如戈壁大漠上的黄沙,最终将随风消散。
当广袤戈壁上的沙尘在猎猎的南风中被吹往极远的地方,时光也就荏苒而过了。
很多年后,新一代的人民早已忘记那场整天动地的战争。
他们仍旧忙忙碌碌的活着,习惯了新的状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暗雪军诞生之后,风瞑城内特意开辟了一个新的军营供他们驻扎。
这个军营设在风瞑的南城门,远离城中心,以便于在发生野蛮部落小规模骚扰的情况下及时出动。
而与之相比的,鹰氏父子手下的军队不仅在人数上大规模减员,而且在质量上也渐渐趋于平庸。由于得不到战争的锻炼,逐渐沦为两代城主的私人卫队。
而当今的城主鹰见在被迫与一个来自贵族家庭的年轻女子成亲之后,每日只是毫无目的的游离于茶馆酒肆,风瞑的实际大权依旧掌握在他的父亲鹰冕手中。
他极其讨厌现在这样的状态,心里面对着虚伪的父亲又增添了几分仇恨。
风瞑城,暗雪军营。
数以千计的带甲士兵正列着队在宽阔的校场上操练着,浩大的口令声震天动地。
而在军营的一角,用木制的骨架搭成了一个一丈多的简易高台。
上面罗列着斧钺戈戟等各种各样的长短兵器,一排排昂首而立的稻草人和木质箭靶分散的立在高台的东西两侧。
“嗖——”
一支长箭凌空而来,在风中划出一条凌厉的直线,最终“啪”的一声射中箭靶。
一个十余岁的白衣少年紧走几步到箭靶前,一手将刺入箭靶两寸以上的羽箭拔了出来。
少年眉宇轩昂,身线挺拔,一身银色戎装衣袂飘扬,从高耸的领口到扎着金色丝带的腰间,紧紧贴附着一层薄薄的玄铁链甲,将清晨的阳光反射的格外刺眼。
稍有常识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此时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翩翩少年便是此处军营真正的主人,暗雪少主煜承。
然而此时的他却是愁眉紧锁,仿佛有无限的心事系在心头。
“怎么又没有射中靶心?”他叹了一口气道。
这已经是他今日射出的第四十九支箭了,在师傅靳骅的命令下,他每天都要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到这高台只是上来射完一百支箭。
但是每天结束之后,他总是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
他修炼射术已经两年,但还是达不到军中高手百发百中的地步。
这不禁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迷茫。
“怎么,你又在偷懒了?”
此时身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煜承浑身打了个激灵,惊的跳了起来。
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年近中年的靳骅不知何时开始蓄起了短须,在十几年的风雨磨练下,一种成熟稳重的统帅气质无时不刻的自然散发出来。
“靳叔叔......”
煜承向后退了几步,目光惶恐的窝在一个稻草人身后。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靳骅稍稍侧过目光,数了数箭筒中残余的箭支,眉头不由紧锁起来。
“怎么还没练完,这都一个时辰了!”
“我......”煜承低下头支吾着,不知道怎么解释。
“消极怠工在加练一百支!再给你一个时辰必须结束。”
靳骅背过身去,冷冷的下着命令。
虽说背后的这个少年是自己的少主,但是在更多地时候,靳骅还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每当他偷懒怠工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我......我不想再练射箭了!”
此时,身后却出人意料的传来少年孩子气一样的辩驳。
靳骅惊讶的转过身去,看看他想说什么。
煜承咬着牙,一脸愤世地问道:“为什么你可以练剑却不让我练,天天拿着一张破弓拉来拉去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靳骅满脸震惊的听他讲完,愣了片刻。
他走过来,拍了拍煜承的肩膀,一脸凝重道:“我并不是不愿让你练剑,只是剑法再强也要有一柄好剑来配的上它。但是在风瞑这个地方,想要炼出一把好剑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让你先把臂力练出来,这是所有兵器最基础的东西。”
煜承听着一脸的疑问:“为什么风瞑城炼不出好剑,难道连城里最好的铸剑师都没有办法吗?”
“这不是铸剑师的问题,而是材料的问题,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铸剑材料来源于一种生活在高山之上的凶兽的骨骼,很少有人能发现它的踪迹。”靳骅无奈的看着眼前人道。
“凶兽,能吃人?”煜承接着问道。
“不仅能吃人,连铁石都不放过,要不然他的骨骼怎么可以坚硬到用来铸剑?”
“那如果我能抓一只回来,是不是就能帮我铸出一把好剑了?”煜承紧握着拳头问道。
靳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就算是我也对这种东西忌惮三分,就凭你的那点功夫怎么可能与一头黑铁兽对抗呢?”
他说道这里,又顿了顿,安慰道:“你还是认认真真先把今天的功课做完,等到那天我上山的时候要是能找到一只,就帮你带回来!”
话音刚毕,他便又摸了摸煜承的散乱的雪色长发,转身向校场走去。
而此时,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暗雪军统领形色匆匆的走了过来。
他的年纪已近五十,但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
“将军!”宥岩隔着大老远变高声的喊了起来。
靳骅看见他急切的模样,便心知又有什么重要军情。立刻使了个眼色,让他进营帐再说。
“将军,我们上次击败的那个小部落又死灰复燃了,他们打着复仇的名义到处袭击我军的哨所和百姓,现在神山脚下的居民人人自危就连那些归化的部落也不断发来急报,要求我军出兵助战。”宥岩站在书案之前一五一十的向自己的长官汇报着军情。
靳骅听完他的汇报,心中的愁云又重了几分。
在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靳骅和暗雪军对于那些野蛮的部落一直是以招抚为主,清剿为辅,挑拨离间,拉拢收买。
这样就使得打量的边缘部落从山上走下来与风瞑的子民交易甚至通婚。虽说在风瞑人的心里他们依旧是地下的不开化种族,但是对于暗雪军和靳骅来讲,目的已经达到。
以敌制敌,便能最大限度的减少自身的损失而最好的消灭敌人。
然而现在的情势似乎开始发生变化,一些贪心的部族开始发现,抢掠这些“城里人”带来的货物和他们的财产远远比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过活要容易的多。
他们开始不停的劫掠山脚下的风瞑商栈和聚居点,而且频率越来越密集,态度越来越猖狂。
这导致了前往神山交易的风瞑人越来越少,进而使那些归化的部落从交易中得到的利润变少,最后加入到抢劫的行列中来。这些部落有的打着别人的旗号,有的干脆就是扯着自己的大旗,不一而足。
像这个宥岩军报中提到的部落就是在这种越来越恶劣的环境中转而走向劫掠之路的。
这是个恶性循环。
想到此处,靳骅也不由叹了口气,他抬起头来,命令道:“立即集合军队,准备出征!”
宥岩正准备领命出去,靳骅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喊住宥岩,沉吟道:“让士兵们多准备三天的干粮,我们这趟旅程可能要走的更远些!”
“是!”宥岩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领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