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凌脚,是一座小山;和木铃山比起来,自然谈不上是景色了。木铃山四季分明,景色迷人。楼凌脚的小山,草木也不过才生长十几年而已,它离青凌帮门派最近,与晨香堂隔江相望。
晨香堂倒下几个月后,被夷为平地的晨香堂,后面的树丛在忧郁中站起来,抬头挺胸,不屑一顾和青凌帮楼凌脚小山媲美,又好像是在找青凌帮复仇。
它们是兄弟,想必不会自相残杀的。
只要有门派的地方,都会有客栈的落脚点,这话武林中人听起来一点也不假。从大小、气派就能决定客栈周边的门派的雄厚与实力。青凌帮在郑转州领导下,日渐庞大,就连情相园客栈的板壁都是用黄金镀的,比之前刷桐油要极致多了。
在晨光眷顾之下,看情相园就像待嫁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夕阳的余晖里,回头再看情相园,就像金秋时节,一种难忘的景象印在农夫的心田。
客栈大门外刻着红光大字:情相园。
一个头发乱乱的男子,看上去有四十来岁,身穿黑色大风衣,不是他穿得稀薄引人注目,也不是他打扮古色古香就有了喧哗,屋里屋外的人都朝着他围观。他身边的都是相同的目的,就是挤近点儿听他讲故事。
“我叫苍影,苍天的‘苍’、影子的‘影’,我不但能知昨天的红尘旧事,还能讲死人生前死后的故事!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我都知道,任何事物逃过我的眼睛,你们想不想听……”苍影问道。
苍影他又敲打锣鼓,鼓,是一等一的铜黄色大堂鼓,贵州黄牛皮绷制的,锣,是铜圆大锣。
苍影,他头发很乱,跟树上的鸟窝没丝毫区别。他至少有三年不洗澡了,苍蝇?难怪臭哄哄的不太招人喜欢;英雄算不上,你看他啊,衣服都有炭筛网,一清二白,好有男人味啊;看上去他就像个疯子,连苍蝇都不如,怎么会讲故事呢……
围观的武林中人,对苍影议论不绝,冷嘲热讽,表面上苍影不动声色,却多话的几个人躺下了,除了苍影的无影剑,没有人这么快杀死他们的。侮辱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被折磨就是丢掉性命。
“你这个疯子,你眼睛那么大,你说你是苍蝇,有谁给你证实啊?”一个红袍男子冷笑道。
红袍男子他没有死,可脸上多了一道红印,不是打耳光的,是苍影的无影剑警告的。他摸了摸脸,顿时哈哈大笑,令在场的英雄侠客想立马死去的味道。有耳闻的人,把耳洞堵住,不知道的人见有开心之处也起哄起来。
“等我把故事讲完,我再打你成苍蝇!你们说好不好?哼,哼!你们今天不是来听故事的,那好,我回去睡觉了?”苍影收拾东西,准备向情相园走去。
一个身穿蓝袍的少年拦住苍影不准走,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刺客秦朝,秦朝一把抓住苍影,淡淡道:“为何要走呢,继续讲故事吧,他们不听我可要听!”
“大家都安静,听苍影爷爷讲讲故事!”秦朝补充道,压制着乱哄哄的局面。
秦朝哪里像冰公子啊,说话不是让人气氛就是乐得不能合嘴,把苍影当老头子的他们自然是高兴,信秦朝的美言苍影为长辈的他们显然是气氛的。
情相整个客栈尘烟四起,有的教训秦朝没话说,有的向苍影怕马屁实属正常,话多的人躺在无影剑下,有谁不说说好话呢?不过看来,这些都是假的,一把剑架在苍影的脖子上,在刀锋下起死回生本来就是苍影的拿手菜。见两人都得不到便宜,他们只能乖乖的听苍影讲故事了,实在不想听可以走的。
你们别急,开始讲故事:
你们知道为何晨香堂会倒下,是因为女堂主云儿飘失去了左膀右臂,无法洞察内外潜在的敌人,做刺客心软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秦朝空手无剑,一把剑背在背上,他双拳握得发出断骨般的声音,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最终,忍气吞声继续听了下去。
二十多年前的江南三侠,他们就是今天最有名的人物,分别是:东山黑鹰山黑鹰派落湖南,南丘楼凌脚青凌帮郑转州,和隔江相望的白云谷晨香堂云飞扬,不过,云飞扬死的很冤枉……他本就无江湖上传说的《红蚁剑》,当年,在一个月圆的夜晚,他被身穿红袍的刺客所杀!……哎呀,不说了,再说的话脑袋就会掉在脚背上了。
与此同时,云儿飘双眼红红的,听了就像手中的洋芋,吃也吃不得,放也放不下,因为苍影说的最少云飞扬是被人刺杀的。云儿飘觉得留着他有用处,故而又退回到秦朝的身旁。
说说最近的发生的事情,他们名头同样不小,号称“泸州三怪”,送终黄泉的开心鬼笑道黄泉,无奇不有的神偷万奇,打不死的烂板凳的白蒸浪。虽然和“江南三侠”差了一点儿,但他们的共同点是相同的,都是结拜的兄弟。
鬼灵堂,本是光秃秃的坟山墓地,一个来历不明的易喉灵就在鬼灵堂落地生根了。他轻功了得,就连黑鹰派猎人的箭也追不上他,他没有子女,但有一个天下无二的好徒弟,“回风穴”就是最深不可测的,他的徒儿为易喉灵撑起了半边天……人们本来很畏惧鬼灵堂的这地方的,易喉灵为了热闹,后来他用自己的名字,把地名改了,人、地并存的名字,一不吉祥,二让人恐惧……有人说红蚁剑就在易喉灵,去的人大多是横着回来,就算活着回来,他们的胸前都少不了三个血红色的字:易喉灵。
红蚁剑它确实存在,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恐怕今天找到的也是锈迹斑斑的废铁了,为了它,很多人丧失性命,都和红蚁剑有直接关系或间接关系。
“杨红花,撒红花,红花满天天如血”,这女人本来是个疯子,因为她对三件事放不下,一是自己的女儿,二是根深蒂固的恨和爱,三是做成功的女人,做成功的大夫!十多年前,杨红花本来是郑转州的妻子,哎呀,不说了,再怎么说又不是自己的老婆!对了,你们不信的话,三天内,郑转州一定会去红宫一趟的!
“难怪秦凌帮帮主经常登门拜访西山红宫啊,我还以为他是找姑娘喝花酒呢?原来是找老妖婆谈心啊?”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色色道。
他是秦凌帮的手下弟子,“杨红花、撒红花,红花满天天如血”,红娘他当然知道是红宫的公主了。本来听得鸦雀无声场面,就因听到这事也热议了起来。
黑鹰派三天死人五天藏尸,一点也不奇怪,他们有内夺,有人想夺帮主之位嘛;搞得落湖南让也不是,坐也不是。落湖南虽然不是很痛苦的人,但可以保证他是最劳累的人!曾经很多次,想把帮主之位赐给谢天祥!谢天祥这人对人不择手段,他心情不好,多看他一眼都要丢掉性命的,就算活着也个是残废人!现在知道黑鹰派有那么多断腿失臂的就不足为奇了吧。
江湖上来去无踪的并不是易喉灵,是“无魂手万隐风”,传说他杀人不用剑只用手,对方不会有一点痛苦,比晨香堂天下第一刺客秦朝要有趣多了!还有一个跟万隐风旗鼓相当的有一个人,他使得是无影剑,他杀人是用剑的,而这个人就是我,我就是“苍影无影剑”,而万隐风使得是无魂手,两人有输有赢,但没有真正拿下过对方一次。唉,别,别这样,不用害怕,苍影不会乱杀人的!
隐风无魂手,苍影无影剑;听得在场的武林中瞪目结舌。
有的人自我掂量,有的人心里冷笑,有的人洋洋自得,秦朝就是最后一个笑的人。不知何时,不远处的树丛里有三五个人影在晃动,秦朝第一个人知道。
苍影很轻松的伸了伸懒腰,脸上的微笑让人久久沉醉,缓缓道:“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大家回情相园吃饭吧,话说今天在情相园精进了一百多坛包谷烧,还不如痛快一下!”
“哼,老子把你这只不该活着的苍蝇解决了再说!你讲的故事太多了,却没有我中意的!”
楼凌脚山顶上有三五个人,一眨眼就来到了情相园屋顶上,可以算他们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黝黑的脸,秦朝在走廊上看得不太很清楚。一下子他们躲进了草丛里,风吹草动,总藏不住恶人的身影。就像刺客,阳光洒下得到的不是温暖,只是恨意和执着。
夜深人静,苍影与秦朝对坐狂饮,旁边的人怎么也喝不过两人,故而,在秦朝二人桌上、地下的空酒坛都比任何一桌人请客的喝得要多!
“躲儿郎,躲儿郎,背起书包上学堂,老师问我干什么?我没得爹娘哭一场!”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秦朝耳洞里格外清脆,他当然知道是徒弟从外面走进来!情相园大门被打开,一个身穿黑衣服的蒙面男子,笔直的身材,稳稳站在秦朝面前,秦朝模糊中清醒起来,当然不是徒弟兔狼,一下子明白了他是易喉灵不知来路得高人,具体他是秦朝不太清楚。秦朝醉了,而苍影也晕乎乎的难受!
“你来为何事?怎么,我好像不记得你了,我不认识你!你走……”秦朝谈吐不清对着黑衣蒙面人大声道。
“我是来打苍蝇的,不需要剑!空手足矣!”黑衣蒙面人道。
“苍蝇最喜欢啃牛屁股的,你要保护你的脸啊!”
原来苍影是把秦朝故意灌醉的,好让自己轻松一点!装醉不舒服也不痛快,只有灌醉了才有乐趣。
黑衣人头往右暗示,两个随从他来的押来一个桃花裙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张芮玉。秦朝能不认识她吗?秦朝不知道要苍影死去,还是让晨香堂的丫鬟活下来!再说苍影无影剑又不是自己的敌人,杀他是没有必要的!可黑衣人胁迫秦朝就犯,待秦朝举步维艰,黑衣人屁股上少了两块布,若在他后面看去,他的屁股上就像一对大大的牛眼睛,他疼得团团转,眼冒金星。
“好,好……无影剑果真名不虚传!不愧是苍影爷爷!”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少年道。
有的人当场吹捧,巴不得做苍影的乖孙子,有的人恨不得立马跪地为师!“爷爷”二字都是随秦朝笑口迎来的。而张芮玉吓得汗水大把大把的,在刀口上活过来,当然是不容易的事情!除了恐慌和侥幸外,她当然是感激了。
包谷烧视为武林中人上等佳饮,灰豆腐也是贵州一等一的特产小菜,有包谷烧就一定有灰豆腐,有灰豆腐就一定不差的客栈。
“是这样的,郑帮主叫我引荐贵州的名酒名菜,有的人在香云阁吃到过了,那是武功好的人才能去的,喜欢喝酒却喝不到是很痛苦的事情,正如我……没想到途径走廊被他们抓着做盾牌,好了,我现在没事了,你们继续喝酒吧!”张芮玉转身欲走。
秦朝见苍影疑问的眼睛,故而把张芮玉叫住,他向张芮玉介绍着:“他是苍影,江湖上第一耍剑手——苍影无影剑,昨天途径情相园,见他在讲故事,有缘结识!”
秦朝喝了一口酒,又吞了口口水,好像是说酒味道不错,接着又到:她叫张芮玉,晨香堂的丫鬟,在我心里眼里从来没有“丫鬟”二字,他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
晨香堂女堂主,视秦朝亲弟,其实他也小不了女堂主多少,但在任何时候听起来都要亲切!
张芮玉满脸红晕,伤心的,快乐的,痛苦的一涌而至,此时的感激掩饰了她内心的哀伤。
“跟大肚航船之人喝酒就是痛快!不如让芮玉一同喝酒如何?”苍影试探道。
“当然可以!和高手在一起同饮同行,活着就是自在,最起码不用出手费力气就解决了对手!”秦朝大声笑道。
深夜,窗外雨声渐退,没过多时,天已明!
屋顶上吊着二十三酒坛子,秦朝双手挂在屋檐上一个一个摸,他摸到最后一坛,沉甸甸的比任何酒都要重,费了老半天的功夫把酒坛抱下来,打开看里面装的也不酒,而是一坛又新又亮的河沙。酒坛河沙重埋着一张纸条写着血红色的大字:苍影无影剑死——送终黄泉。
苍影看了大惊失色,一下子落了魂,此时,秦朝指着酒坛上,苍影和张芮玉瞧个正着,酒坛上贴:有求于苍影杀一个人——易喉灵。
易喉灵要杀谁呢?还有他解决不了的人吗?难道易喉灵要杀牛屁股眼的人?他一向不杀像蟋蟀求生之人,想必不会要苍影杀那中剑的黑衣蒙面人了。
秦朝他们不断地假设,却没有合理的地方取证。不得不称奇了,一个要苍影杀人,一个要送苍影上黄泉路。哎,江湖啊,哪一条路是对的呢?在无任何选择时,好像死是最正确的,一旦你的命有人高价收买,死比活着还痛苦。
云儿飘昨晚不在情相园借住,原因只有一个,她昨天不辞而别,也正是为了追随树林里的几个黑衣人,不料被暗算中了迷魂烟,在白云客栈附近一处悬崖的洞涯上咳嗽不止,她被困在楼凌脚山涯。返回清凌帮有点远,但走回晨香堂也不近。她被困的位置,就是被人们孤立的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