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漫长的等待,暴风雪下了很久。苏若谷和伊万轮流照顾着幸存的女研究员,唯一的好消息是她的状况比先前好的多。
风雪渐渐变小的时候,伊万终于同“鹰巢”取得了联系。
“没有渗透,也没有敌人,操那该死的雷达和核弹。这里的人都消失了,消失的莫名其妙,我们找到一个昏迷的中国女人。”伊万咆哮道。
总部离线之后伊万又絮絮叨叨的咒骂了一阵。他凑过来对苏若谷神秘兮兮的问道:“苏,你说那些人都去哪了,那些战士和科学家。”
“不知道。”苏若谷在为那女研究员担心。经过漫长的一夜,他们能确信的一点是,这个军事基地虽然发生了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但多少目前看来还算安全。
“看着吧苏,我敢打赌。等一下我们出到外面,他们会从树林里,从积雪中跑出来,咆哮着要我们身上的血肉。”伊万神秘的说。
“省省力气吧,据我所知丧尸更愿意呆在屋里。”苏说道。
“哈哈,懦弱的丧尸才在屋子里,俄罗斯的丧尸都在冰雪里行走。”伊万打趣道。
“你打算怎么办?”苏若谷问道。
“你尽管抱着你的女人跑,伊万诺夫会帮你解决,用这个。”伊万说着向苏若谷亮了亮健壮的上肢。
事实上没有办法证明伊万的话是不是正确。等米8直升机到来时,他们唯一的出路是基地的房顶。撤退的路没有什么波折,早些时候放上去的绿色烟雾,仍在喷涌。直升机的巨大螺旋桨,将地上的积雪卷起,形成一个白色的漩涡,直升机的引擎轰鸣、刺耳,但苏若谷却觉得没有比这更亲切的声音了。
“感谢上帝。”直升机上的军士对伊万说道。苏不禁想,我要去感谢谁。
米8里的空间很大,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专业的医疗人员给幸存的女研究员做了更专业的治疗,苏默默祈祷,如果有上帝的话,希望他听到。
伊万和机上的人员用俄语不知道说这些什么,但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暴风雪后气压稳定,直升机飞行非常平稳,辽阔的西伯利亚高原展现出他的真容。山脉高耸、雄浑,沿着地平线起伏,壮丽无比。高大笔直的针叶林覆盖着大部分地区,更多地方被冰雪覆盖,少有险要的山脊,裸露着青灰色的岩石和沟壑区。若不是那烟雾,他已经难以辨识军事基地的位置。在向高飞,映入眼里的全是白色,恍然若梦,但愿是梦吧,苏若谷心里想。
梦里苏若谷又回到那个暴风雪的夜晚,回到阴森诡异的军事基地里。伊万不见了身影,没有了向导,他却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
转过走廊,一扇熟悉的门。那里曾被他和伊万用药柜抵住,尽管如此那夜忐忑的他依然没有入眠。
轻松的拧开把手,房间里空无一人,他开始慌了。女研究员呢?幸存者呢?耳边响起那一连串金属敲击声,仿佛在说,“来啊,寻找我啊。”
那声音来自他头顶,他举头却发现一个逆世界。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布局,药柜抵着门,苏和伊万各自坐在角落,女研究员安然躺在床上。
苏紧张的喘不过气,他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女研究员不见了。他四下观望,都找不到她。他急切的对着逆世界的自己喊叫,“快,幸存者不见了!”
但那声音只卡在他自己喉咙里,一双冰冷的手忽然搭在他肩上,“雾!”一声惊叫,他瞥见女人猩红色的眼和狰狞的脸。
世界崩塌了,他在向逆世界坠落,唯独女人的狞笑不绝于耳。
苏也不知道是被恐惧惊醒,还是被坠落的感觉带回现实。耳边传来报警器尖利的鸣叫,以及螺旋桨吃力的盘旋声。
直升机在坠落。
“抓紧!”直升机里的人高喊,却早淹没在噪音之中。寒气侵蚀而来,苏头晕目眩,飞机剧烈的旋转、摇晃、颠簸,苏顾不得品味恐惧,就感觉要被死亡撕的稀巴烂。
接着是巨大的震荡,机舱里的空间极速缩小,开始有雪涌进来,苏感觉视野在缩小直到一片黑暗。
又是冗长的梦,但梦境里只有黑暗。他渐渐融入黑暗之中,沉溺在里面,很久很久,没有疼痛,也没有恐惧。说不上烦躁,也并不安详。
渐渐的又一丝光亮射破黑暗,嘈杂的声音,对讲机的问答,微弱的震荡,车轮划过地板的声音...
“首长,首长,他醒了。”
苏若谷感觉身体像灌了铅一样,一动也不能动。这感觉不是筋疲力尽,多少次的超负荷训练,让他熟悉了那种感觉。他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像被扯开一样疼,变成了丝丝的气流声。
医生和几位首长进到屋子里来,他们说着什么,苏若谷都觉得无关紧要。他把头撇向一侧,一串吊坠项链安放在枕边。
两个月以后苏若谷从俄罗斯回到北京疗养,他的右手和左小腿却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回国后他受到了英雄般的拥戴,但习惯了特战生活的他,却觉得无比空虚。
不能感受操纵枪械设计的快感,不能盘坐在直升机舱门前使用航炮打击目标,不能驾驶摩托艇在海上飞驰,他甚至现在连车都开不了,胡子都刮不好...
当年年底苏若谷选择转业,军旅生涯连同他的肢体一样,提前进入坟墓了。
那日子过的简单而充实,没有惊涛骇浪的澎湃,却显出和风细雨的温馨。他在南方老家开了一个面馆,但大多数时候是妻子在打理,他首先要照顾好自己,然后抽出时间照顾家庭和生意。但好在温饱有余,尽管残疾也不必为生机发愁。
苏若谷的父亲是个老军人,常常对他感叹。母亲却常常安慰他,不管怎么说,死里逃生的他慢慢走出阴影,开始变得开朗起来。
很快苏若谷的妻子怀孕了,命运之神似乎开始眷顾起这个男人。
“会是你带来的好运么?”苏若谷对着那项链静静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