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知道！”薛慕容机械地回答。此时此刻，薛慕容可以明显地闻到那死人身上的气味，除了松香空气清新剂的气味，还有隐隐的腐肉的臭味，没错，就是那种味道，清新剂的味道盖不住那种味道，可是上车的时候怎么没有闻出来，要是不上这辆车就好了。
薛慕容又想到那个老汉，不知道他在哪里，此时想来他绝不是一般的货车司机，他说的那些话别有深意，也许他也不是人，如果他是鬼，一定是个要帮助自己的好鬼。可是他为什么不把话直接说明白？
死人司机问：“你没有在想我问你的问题，你在想那个开货车、挠蛋的老家伙！呵呵，没用的，他救不了你的。你还是乖乖想想我问你的问题吧——你猜，死神让我和女朋友做了一道怎样的选择题？”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求你，让我下车吧。你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帮你做到你看好吗？我必须告诉你，我这人从小运数极阴，但命数极阳，我进过古墓，焚过《百鬼图志》，你奈何不了我的。”薛慕容本想着把这些话理直气壮、很有底气地说出来，可是话说出来，声音却依然出奇地低，就是**裸的求饶。
司机歪着脑袋盯着薛慕容看，薛慕容担心他的脑袋会突然掉下来，竟然不敢看他，木着脸瞅着前方，两边的森林向后飞逝，从窗户刮进来的风似乎能灌进他的心肝肺里。
司机阴阴冷笑：“什么运数命数、百鬼图志，对我没有用！如果有用，你也不会上了我的车。我告诉你吧，某种意义上，我是个信使，像他妈的从坟墓下面来的快递员，好玩吧？像我这样的人经常出来，无论时机是否适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想无论是谁在做事，上帝或人，都喜欢逗乐子。他总想看看你是不是珍惜所拥有的，或者在你无法预知的情况下作出选择。
“事情就像今晚这样，你撞上了我，或者说我选择了你，反正是我们俩碰到了，那么你就必须选择，就像当初死神让我做出选择一样。如果选不对，那你和你的女朋友于冰都会像我和我女朋友一样，被死神带走，也许明年的今天，你会开着一辆车，给下一个倒霉蛋出选择题，你听明白了吗？
“不用说，你现在应该很关心我做选择题的故事了吧？那么又回到刚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上来：你猜，死神让我和女朋友做了一道怎样的选择题？而我们选择了怎样的答案最终落得尸首两分？”
“什么？你的意思是，死神给你出的选择题我也要做，而且我的答案错了，结局会和你一样，也会死去？”薛慕容此时反倒稍稍镇定了一些，因为不管怎么说，自己和于冰并非没有选择，而且只要做出正确的选择，死神有可能网开一面，自己就能和于冰再度团聚。
“没错！”死人司机哈哈大笑。
“那那那……那你说，什么样的选择题，你选择了什么选项。”
“哈哈，你总算愿意听我的故事。当时是这样的，死神给了我们每人一张纸，每张纸都写着我和我女朋友的名字：托马斯·罗宾逊、爱丽丝。死神说，我要带走你们其中的一个或者两个，你们希望我带走谁，就在那个名字下面打个叉。唉，后来的结果是……我们俩都死了！老兄，现在轮到你了。”
说着，他从皮夹克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来，纸上早已写好了薛慕容和于冰两个名字。他将纸笔递给薛慕容：“现在我们距离多伦多还有十公里，你必须在这十公里内做出选择，否则对不起，我要把你和于冰都带走。”
“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们命运不能够由你做主！”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这些已没什么用了。他身上散发出的腐臭的味道越来越浓，这种味道一再提醒薛慕容，他是认真的，他不是人，他是鬼，相当于东方的牛头马面，这不是朋友在讲故事谈心，这是死神的陷阱，跳出去就是生，跳不出去就是死，一个人死，或者两个人一起死！
“兄弟，能否告诉我你们选了什么？”
死人司机哈哈大笑因为嘴张得太大，薛慕容看到他没有牙，也许他的牙当初在车祸中全都摔掉了。他说：“我不能告诉你我选择的答案，那是我的选择，你要做出你自己的选择，你选择让她死，还是你死。”
“那规则呢？总会有点提示吧。”
“提示？没有！你爱她，你就在你自己名字下面打叉，如果你觉得你的生活很美好，还有很多没有做完的事情，那你就在她的名字下面打叉，就这么简单。薛慕容，你选谁？时间不多了，十公里很快就到了。”
“不不不，这不公平，我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薛慕容声音沙哑，想把那张纸团吧团吧扔到车外面。月亮在路的上方和汽车一起飞驰，皎洁明亮。薛慕容望着月亮，觉得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这样的选择对我们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我知道不公平，可是事情就这么定的，”死人司机压低声音轻蔑地说，“不过我可告诉你，如果我开到第一个有灯光的房子时你还没有决定下来，那我就只好带你们两个走。”他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似乎想起了一些好消息和坏消息。“如果我把你们俩带走，你们可以坐在后座，说说过去的事，往好处想，你们黄泉路上也会有个伴儿。”
薛慕容心里非常难受，他回忆起和于冰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两人在大虹山考古现场结识，然后一起智斗越狱逃犯，又一起进入虹城王刘肃的大墓，九死一生，进而相互爱慕，相互牵挂。后来好容易走到一起，可感情又滋生波折，杨蕾从中作梗，拆散了鸳鸯。为了修复感情，两人来到加拿大，没想到又遭遇了狼面人的围攻，好几次都险一险命丧在森林深处，对付狼面人的时候，于冰为了救出自己，不惜生命引开狼面人。
面对如此美好的于冰，自己该如何抉择？让她死自己苟且偷生，还是为了爱人牺牲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