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山镇一座婉约小亭中,正午阳光微微刺眼,斜斜的洒进亭中,有一种零碎的暖意。小亭位于人工开造的一面湖中,亭子四角飞檐,红瓦琉璃,显然是帝江以南的富家风情。
此时在这小亭中,大书流曹秉正坐在石桌旁,对面坐的是负责他手下情报网的领头,听香楼楼下烟花场所的老板,紫衣轻音。容貌惊世的轻音在曹秉正面前从不需遮掩什么,大方临世,此时正用纤纤玉手为曹秉正煮茶。
轻音一边煮茶,一边轻声问道:“幽州那边究竟有什么人,竟是需要让曾经的剑神,李含伤前辈亲自过去?”
曹秉正看着亭外风景,平心静气,闻言轻声道:“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机密,不过既然李含伤前辈随我而去,那么告诉你也无妨。幽州里的那个人啊,自然是你们拦不下的人,靖安道的凉水王,密布了赵直这个人,其实就是为了分化靖王以及我身边的力量,也为了深入敌营凿开一条通道,以给那个武榜第六的阳春明通过。而阳春明的目的,就是先杀靖王,再杀我。”
娇躯明显颤抖了一下的轻音继续煮茶,喃喃道:“原来是一只手阳春明啊,如果是他的话,倒的确不是奴婢能够拦的下的,但公子,奴婢肯定会先死在公子的前面的。”
曹秉正双手叠放在腿上,轻笑道:“轻音,我知道你肯定会为了我而死,不过这样的晦气话,还是少说一些,听着……挺瘆人的。”
轻音掩唇娇笑,忽而又问道:“公子既然走了,那还剩下四天就要攻打点墨山的事不就来不及了?”
曹秉正一时失笑:“你傻啊?你以为我真的会去攻打他们?现在北方凉水王气势汹汹,大军压境,我哪有时间去管这一两千人。反正这么多年了,他们也没生过什么事,更何况这次,这群匪寇可是要自己搬家了啊。”
在别人面前精明近妖的妖娆女子在自家公子面前却是愚笨无知,睁着一双茫然水眸。
曹秉正无奈解释道:“匪寇现在势弱,和靖王军作对显然讨不得任何好处,而且我又说出了那五日之后兵临城下的言语,梁千羽那个人,绝对不会傻呆呆的等着我们去攻城,而只会在这几日就迅速的整理出逃。”
轻音恍然大悟,不禁失笑,又问道:“那公子是故意的?”
曹秉正道:“谈不上故意不故意,老实说梁千羽他其实是有很大才学的,如果不是因为凉水王的事,不是因为阳春明的事,我倒是很有兴趣留下来和他战上一番,最后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好。”
轻音笑道:“反正奴婢笃信公子一定能赢。”
曹秉正看了眼已经快好的煮茶,笑道:“你这个傻女人。不过呢,我也的确在点墨山附近留下了一些暗线,梁千羽想要逃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如果他真的突围出去了,那么我为他准备的一份大礼,决然会让他感激涕零的。”
轻音皱着琼鼻,疑惑问道:“什么大礼?”
曹秉正温和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轻音,你的茶好了。”
兀自思考的绝世女子连忙伸手提茶,细心进行下一步骤。
曹秉正站起身,自语道:“我等的人也来了。”
远处,一老一少两人徒步而来,老人负手于后,后背微凸,旁边小孩抱着一把个头不比他小的大剑,艰难而行。
曹秉正在这个时候思绪忽然飘飞,想起了那个容貌俊俏身姿飘逸的梁千羽,惆怅之后又笑道:“四面皆敌,四面楚歌,梁公子,有缘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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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山脉往南二十里,有一处偏离官道的山坡,名叫望远坡,山坡高耸起伏,极是隐秘,此时在这围堵严密的山坡之中,一片白色摇曳,放眼望去足有数百顶营帐。营地周围每时每刻都有巡逻而过的士兵,可以将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居中一顶主帅营帐内,坐着两位负责此处军队的校尉和都尉,校尉正是那先前狙击匪军不成反而被射了一箭的后军校尉袁满式,都尉则是那奋刀都尉洪猛拳。
此时尚是正午,袁满式身前案桌上置有大鱼大肉,这个常年戎马沙场最终靠着自身硬实力才坐上后军校尉这种实权将军的壮硕男人,有着常人无可比拟的狠辣。袁满式狠狠咬了口猪蹄,瞥眼看见左臂上的绷带,眼眸里闪过一抹浓郁杀机,问道:“那帮土匪有什么动静?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出发?”
论凶狠并不比袁满式差上多少的洪猛拳回答道:“没动静,曹从事说他们肯定会经过这里,那么就一定会。袁将军,咱们在这等着就是,外面有人看着,就是一只苍蝇它也飞不出去。”
袁满式恨恨道:“这一箭之仇,我一定要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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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山脉往东十五里,有一支隐秘在黑暗中的军队,严守以待,只为等候点墨山即将出来的匪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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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山脉往南三十里,同样是在一个隐秘山地,埋伏有一队军马。不同于其他各处隐藏的军队人数充死不过千员,这只军队单是明面上的数量就有三千之数,而且其中更是有五百重骑,一千轻骑,武器装备皆是燕仓道顶端,配有硬弩大刀,背负弓箭。
这样的军队,在燕仓道已足以畅通无阻。
这样的军队,是曹秉正设置的最后一道防线。
一处山头上,有一位身材高大英武的男子看向北方,平静瞳孔中依稀浮现远处高低起伏的山脉。男子看其样貌有四十多岁,浓眉厚须,刚毅面庞如若斧凿,单单是站在这儿,就有一股沙场血厉气息漾出。
岩山镇磐石军,二把手,监武中郎将,韩有生。
站在这位英姿挺拔的中郎将身侧,是一名明显身材要弱上几分的随军军师,房山零。
房山零顺着韩有生的目光看向远处,恭敬道:“梁千羽,半年前被押谢往西北边境筑造长城的囚犯,被点墨寨劫下,随后在那里过了半年,不声不响,直到几天前的那一连串的事情,才名声大震。”
韩有生双手负于身后,厚实唇角勾起,冷笑一声:“原来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真不知道曹大人有什么可担心的,竟是让我在这里守着他。”
房山零笑道:“韩将军自然是英武无比,可既然曹大人这么吩咐了,想必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在这守着就是。”
在整个燕仓道都有不俗名气的监武中郎将冷哼道:“祁天山脉周围设下了多少暗线我不知道,但如果那小子能够侥幸逃到这里,呵,本将会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