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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战略游戏的上帝视角(十)

不过苏秦可没觉得有啥好,他被燕易王的反常行为吓坏了,连忙脚底抹油,请求只身出发,卧底齐国,在隐蔽战线上为燕国的辉煌事业而努力奋斗。燕王也许正等他将功补过,就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苏秦假装得罪燕王逃到齐国,在齐国卧底直至与人争宠被杀。

再看张仪。张仪本是魏国人,受苏秦的资助而来到秦国并成功进入政界、军界和外交界。按理说故土难离,故人难忘,故国难伤,可是张仪在秦国工作不久,就和公子华一起转头攻打自己的国家,并占领了魏国的蒲阳。

不过张仪这人很有买空卖空,空手入白刃,空手套白狼的高明手段和过人天分,在打下蒲阳后,他回头儿不知道跟秦惠王说了什么,居然劝动秦惠王把蒲阳还给了魏国,还让秦国的公子繇到魏国做人质。很神奇啊,很莫名其妙啊!这打胜仗了,地方不要还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做人质,这得被忽悠成啥样能做出来?瘸了吧估计。

然后咱接着看张仪的,他转头又跟魏王卖好儿:“看见没?秦国多够意思啊,攻下你的城池不但不占领,人家还把儿子放你这儿压着,这得是多看得起你呀,还不是为了两国亲善天下太平人民幸福嘛!投桃报李,咱魏国可不能在这场面上当孙子!”

魏王被他绕糊涂了,挠挠脑袋想了半天,总觉得哪儿不对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说那行吧,我们魏国也没啥土特产,就剩点儿地了,我把上郡十五县和少梁给你们吧!

看,又一忽悠瘸的。用一个他自己的蒲阳城换他自己的少梁和十五县,真是笔好买卖啊。抱歉,我数学是美术老师教的,算不太明白,我也不知道谁占便宜了!

凭着这被蒲阳和儿子换来的少梁和上郡十五县,秦惠王也被感动了:张仪这人太有才了!太有能力了!这得重用啊!于是张仪拜相,忽悠成功。

后来为了拆掉合纵,张仪回到自己的国家魏国当卧底,几次三番,恩威并施,终于使魏国退出抗秦联盟。秦惠王八年起,他又恢复职称,回到秦国继续工作。

公元前311年,秦惠王去世,秦武王即位。秦武王从当太子的时候就看不惯张仪,他这个人虽是君主,但同时是个大力士,没事儿喜欢举鼎玩儿(这人的具体事迹其他篇目里还要讲到),身边朋友孟说什么的也都是玩肌肉块儿的,健身房、啤酒、炸鸡、大排档才是他们的最爱,估计是相当不喜欢张仪、苏秦这类耍心眼儿玩嘴皮子的。

张仪见势不妙,怕被卸磨杀驴,就跟秦武王提了条儿建议,也要求去魏国当卧底。武王正看他心烦呢,巴不得张仪赶紧从眼前消失,思想有多远就让他走多远,于是欣然同意。就这样张仪再入魏国,并于第二年死在故乡。

从苏、张二人的工作简历就可以看出,他们两个从无什么忠君观念和报恩思想,仗着鞋儿破帽儿破怀里的书本破,是哪里有富贵,哪里就有我!哪里有机遇,哪里就有我!哪里有危险,哪里不要找我!

这里我们先不谈太理想化的东西,也许这就是纵横家权变通达的一个方面吧。毕竟战国时期,各国之间的形态都是有分有合,即便是七国争雄,也都是一个民族,一个血统,一脉相承,不涉及民族大义和抵御外敌。

所以从个人角度看,他们的选择无所谓对也无所谓错,人各有志,难以强求。

(三)

苏秦、张仪和庞涓、孙膑,都是鬼谷技校的优秀毕业生,他们分别都在战国乱世中做到陆军上将、总参谋长和国家总理级别,真是为母校增光添彩啊。建议找时间搞搞校庆,把这群名臣名将们请过来壮壮场面。

说到这里,也该让我们的幕后功臣,鬼谷技校创始人兼校长兼教导主任兼博士生导师——鬼谷子老先生出场亮亮相了。

鬼谷子到底有无其人,或者究竟是什么人,史上争议很多。有人说他叫王诩,又或者王利王禅王小二儿什么的,反正都拿不出明证,你说他叫啥就叫啥。就连传说中他住过的鬼谷,也有好多个版本,地域横跨了河南登封、湖北当阳、陕西三原、湖南大庸等等地方。最有意思的是河南登封的归谷山,传说因“归”与“鬼”二字音近,所以归谷被误传为鬼谷。根据这一说法我倒认为,原来老先生给那地方取名既不是归谷也不是鬼谷,明明是“硅谷”嘛,硅谷子住在硅谷,多么超前而前沿科技的一件事,让美国人惭愧去吧。

鬼谷子被认为是战国时期纵横家的鼻祖,同时兼具神学、兵家、道家、养生学等诸多学科的代表人物,其主要著作为《鬼谷子》十三篇及《本经阴符七篇》。

《鬼谷子》一书,本身在历代学术界褒贬不一,分岐很大。褒之者如司马迁、刘勰等,司马迁在《史记》中单独为苏秦、张仪开了篇幅,写了列传,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刘勰在《文心雕龙》里把鬼谷子与孟轲、庄周、墨翟等相提并论,说“鬼谷渺渺,每环奥义”。

贬之者也大有其人,如扬雄、柳宗元、宋濂等,柳宗元说:“《鬼谷子》后出,而险整峭薄,恐其妄言乱世,难信,学者宜其不道。”宋濂《鬼谷子辩》也说:“是皆小夫蛇鼠之智,家用之则家亡,国用之则国偾,天下用之则失天下。学士大夫宜唾去不道。”这宋濂对《鬼谷子》的评价可不是一般的低。

不过我倒觉得不必如此偏激,事上的事物存在总有其合理性,从《鬼谷子》一书的内容看,包含了《捭阖》、《反应》、《内揵》、《抵巇》、《飞箝》、《忤合》、《揣》、《摩》、《权》、《谋》、《决》等,分析起来就是总纲、理论、实践事例分析的一个全过程,是纵横家的教科书,是游说之术的系统理论读本,其学术价值还是相当高的。

至于学以致用,用这套方法的人目的何在,以及使用它的人成就以后会对历史产生什么影响,我认为那纯粹是个人的事情。《鬼谷子》最多是一柄大刀、一把手枪、一颗导弹罢了,伤人的是武器,可保护人的也是武器,关键在于拿刀枪的人、拿武器的人是什么样的,用它来做什么。至于那些人世间的是非对错,家长里短,生死恩怨,国兴国亡,又与区区一把武器何干?

不管别人怎样看,而我一直觉得鬼谷子老先生一定是位世外高人,世事洞明,学通今古,广记博闻,超然物外,特立独行,深不可测。

老先生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学问和教书育人。咱们在前面也说了,他一个人教出了那么多名满天下的弟子(当然只是传说,但让我们放松一下,暂且把它当作是真的),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么他自身的境界,实在已经无法让人想象和评论了。

有时候我就在想,若我们能坐上多啦A梦的时空穿梭机,去清溪鬼谷的技校参观参观,那将是多么伟大和令人兴奋的一件事情——也许我们会看到苏秦因为考试不及格又和同桌张仪吵架,自己在河边偷偷哭泣,而班级捣蛋鬼孙膑因为撕了同班同学乐毅的作业本,正被庞涓和李牧吊打……这样的时空穿越画面,实在是令人无限向往啊!

当然了,我也只是想想罢了,即使他们真的都是鬼谷子老先生的学生,也既非同届又非同系,所以上述画面纯属虚构。

鬼谷先生是世外高人,但世外高人他也是人。

我相信,鬼谷子老先生在研究学问和从事教学工作之余,也有十分寂寞和百无聊赖的时候,无聊了做什么呢?我想他应该对扑克儿麻将兴趣不大。对了,可以下棋嘛,又高雅又开发智力。但高手是不屑于跟庸手下棋的,那就只能自奕了,左右互搏,左手跟右手下。

这么分析还是有道理的。在鬼谷子眼中,凭自己的渊博才学和无穷智慧,去乱世中实践应该是很跌份儿的一件事。可看着芸芸众生之相,有时候又难免技痒,所以不妨就培养几个弟子,由他们两两相对,投入人间,在那苍茫乱世里分个高低上下,无论输赢,都尽可付之一笑。

而他本人,就高高地坐在云端,仿佛切换到电脑游戏中的上帝视角,雨雪风霜,山川河岳,生死起落,成败有无,一切都尽在掌握,一切又都犹如梦幻虚空。

(四)

本章其实是借鬼谷子之名,写了孙膑、庞涓和苏秦、张仪。这四位仁兄在历史上都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如果只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因此,本篇文字略长一些,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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