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召见
凤倾阳朝着任笑笑走去，行走间衣袂扶风，加之容颜昳丽、气质凛然，让人觉着好似一块不可轻易靠近的寒玉，然而，那清隽的容颜上一双勾魂的眸子，又让人忍不住要靠近。
“郡主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凤倾阳站在任笑笑不远处停下，适度的距离，得体的仪容举止，虽然清冷却也谦和有礼，不卑不亢，让人无法想象他并不是嫡出，更加无法想象他如传闻一般，行事狠辣。
“凤公子太抬举笑笑了，如今看来，凤公子也是深得陛下赏识。”
“彼此彼此，我与郡主看来是颇有缘分，因陛下召见，你我竟然便在此相遇。”受召前来的定不止任笑笑和凤倾阳两人，然而眼下望去，只有凤倾阳和任笑笑的马车，由此看来，两人确实颇有缘分。“那日郡主之言，凤九颇有感悟，有些想法与郡主不谋而合，实在是令凤九欢愉。”说着，凤倾阳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别让陛下等着，你我一同前往，路上说说可好？”
“凤公子和我家郡主真是颇为有缘，凤公子的容貌气质与我家郡主颇为相似，啊，小的并不是说凤公子有女相，小的意思是凤公子与我家郡主一样容色出众……”
“竹意。”乐香拽了拽竹意的衣袖，小声地将竹意唤住。
“干嘛……”竹意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有些不甘地低声嘟囔。
确实好像有点相似。
任笑笑看着凤倾阳那漂亮的眸子，眸中倒映着她的眸，乍一看，着实有些相似。“竹意失礼了，竹意被笑笑惯坏，性子颇为顽劣。还望凤公子见谅。”语意之间带着歉意，说话的音色却依旧清冷。
“仆从如此活泼，看来郡主对仆人颇为友善。况且能与郡主有几分相似，真是凤九之幸。”凤倾阳对于竹意的无礼并无芥蒂，虽然谦和有礼，但是音色与笑笑一样颇为冷清。
果真有点相似。任笑笑心里对凤九不免有些好感，大抵是觉得遇到同类了。“看来我与凤公子真是颇有缘分。凤公子不必多礼，若是凤公子不嫌弃的话，唤我阿笑便可。”
“如此，阿笑怎可再叫凤九凤公子呢？”凤倾阳应是有同感，顺着任笑笑的话接下去，“家中排行第九，阿笑亦唤凤九阿九便可。”
言谈间，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御书房。
“两位大人请随奴才来。”应是接到旨意，小黄门看见凤倾阳和任笑笑到来，没有通传，直接将二人引向御书房。
“禀陛下，忘忧郡主、凤公子到了。”
“按朕的吩咐做吧。”
“遵旨。”
“郡主、凤公子，圣上有令，只能一人面见圣上，不知郡主与凤公子有何打算？”小黄门弓着腰对任笑笑和凤倾阳道
“阿笑，先请。”凤倾阳道。
“多谢阿九。”
“郡主请。劳烦凤公子与诸位在此等候”小黄门先朝着任笑笑行礼，后对众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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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吧。”
“谢陛下。”
御书房内，任笑笑起身抬头，看着端坐在前方万人之上的君主，平静的心湖，微微泛起波澜。对弈已经开始，棋局渐渐铺开。她觉得，在她和百里容安的棋盘上，自己又将落下了一子。
此时的百里朝徽并没有穿着往日任笑笑所见到的繁复厚重的华服，而是身着一袭简单的玄色衣袍，衣袍上同样用玄色的冰蚕丝绣着繁复的花纹，隐隐看出是那威严的龙。“郡主，你的文章朕都一一看过。”百里朝徽看着眼前的任笑笑，温和地道，“你是我彧国难遇之才。”
“谢陛下盛赞。”任笑笑行礼谢道。
“行了，在这里边不需要这些虚礼了。”百里朝徽摆摆手，“你是我的小辈，朕便与安国公一般，唤你笑笑吧。”
“陛下抬爱了。”任笑笑镇定如常，进退得宜。
“你既然到了这里，应该也有所准备吧。”百里朝徽看着他们，顿了顿，继而说道，“虽然已经看过你的文章，你是朕的彧国不可多得的人才，然而你要知道，你依然有许多事情需要留意，朕也不多说，你来到这里，朕只想问问你，可有想担任的官职？”
虽然百里朝徽依旧是那般慈爱的模样，然而任笑笑却感觉自己如陷泥沼，这种感觉比之万马千军临阵还要强大的压迫之感，那是帝王独有的威压。
果然，来了。
任笑笑觉得自己每一处肌肤都在为自己敲响警钟，然而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叫嚣，一种莫名的兴奋自心蔓延至全身。
这是她与百里容安交锋的重要的一步棋，可是，在这样的时刻，她竟有些恍惚，耳畔似是想起了百里容安曾经与她所说过的话。
“阿笑，你可知道帝王之术？”
“帝王之术？嗯……《反经》有曰：‘知人者，王道也；知事者，臣道也；无形者，物之君也；无端者，事之本也。鼓不预五音，而为五音主；有道者，不为五官之事，而为理事之主。君守其道，官知其事，有自来矣。’《反经》之言，大体便是帝王之术吧。”
“确实如此，可是，阿笑，你可知道帝王之术最忌讳的是什么？”
“唔……识人不清、偏听偏信？”
“阿笑说的并无错误，可是，身处高位的上的那个人，最忌讳的是一个拥有与他同样谋略的人。天时、地理、人和，唯有他有资格完全掌控，旁人不能僭越。”
“你有才学，他重用你，同时也会在另一方面打压你，这便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帝王之术。阿笑，在君王面前，你要让他知道，你是能被他所掌控的，你是他毫无自己思想的爪牙，你是他无欲无求的刀锋，这便是我们的现在的道。”
所以，百里容安，我的亲族的灭亡是因为你要爱着我，而我所要付出的代价么？好一个帝王之术。任笑笑不由得将手紧握。
和风将墨香吹醒，墨香阵阵，萦绕在御书房内，你仿佛可以看到书中之灵朝你莞尔。
“陛下。”任笑笑的回忆其实并没有多久，百里朝徽问话后，不稍一会儿，任笑笑便回道，“笑笑平生之所学，均是为着我彧国之所想。笑笑相信陛下之决断，因此，对于官职之位，笑笑并无他想，一切全凭陛下定夺。”
任笑笑强迫自己盯着这位彧国最最高贵的人的眸子，企图从中了解这位帝王一星半点的想法，不过，这定然是徒劳的，任笑笑只能从百里朝徽沧桑幽邃的眸子中，看到他的满意以及颇为紧张狼狈的自己。
狼狈？
看来自己的道行确是不够。
“不愧是安国公的小智囊。”百里朝徽温和的眸子透出赞赏，“任平生当真养了一个好孙女。”
“陛下盛赞了。”任笑笑低眉，神色微松。
“笑笑，你爷爷可宝贝着你，当年你随他出征后，朕对你便颇为赞赏。因此朕曾经想邀你与洛和清一同授学，你爷爷却回绝朕，深怕朕吃了你似的。”百里朝徽似是突然忆起曾经，有感而发。
任笑笑抬眸，有些错愕地看着百里朝徽，心里却咯噔，良久，她才回应百里朝徽，道：“谢陛下厚爱，笑笑幼时病弱，多亏爷爷在身旁照料，否则现在怕是难以见到陛下。还望陛下见谅，笑笑病弱，不能到宫中陪伴公主。”
“如今，病可好些了。”依旧是温温和和。
心里不由得一紧。“多谢陛下关心笑笑，笑笑的病已无大碍。”
“任平生也算有福了。”百里朝徽仿若自语，“如今笑笑也从一个半大的小丫头，出落得如此标致，你爷爷想是费尽了心思，你可要好生报答你爷爷。”
任笑笑不知道百里朝徽如此说，到底是何用意，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应承下去，“照顾爷爷是笑笑应做的，笑笑定不负陛下厚望。”
“好了，退下吧。让凤倾阳进来。”
“遵旨。”
门“吱呀”地开了。
任笑笑刚一出门，便看到凤九平静冷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于是她对着凤九道：“阿九，该你了。”
凤九朝她点点头，便由小黄门通传入门。
任笑笑看着凤九进入御书房后，转身发现原来也有不少人之前殿试的人前来等候，大多数人都在不远处相互攀谈着，一些人发现了任笑笑，便都朝她点头示意。同时她看到了檀七檀皓，檀七正被许多人围着，大抵是特意跑来跟他搭讪的，然而檀皓并没有显出不耐之色，他依旧是那般温润如玉，谦和有礼与众人交谈着。任笑笑看到此景，决定不上前打扰。于是，她唤上竹意与乐香，在小黄门的指引下，悄悄地从侧门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