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陶贵人虽说是宫女出身,可是主子当了这么些时候,又伙同容妃,脾气也是见长了,早已不见先前的小心谨慎。
陶贵人脸色阴鸷地回了自己宫里,也不摔东西,只是不住地扭着娟帕,婢女来劝,一个也不听,从嫔位降了贵人,失了一个孩子还没有扳到柔桡让她怎能不气。皇上最是孝顺的,打小就敬重先皇和太妃们,不然也不会请康顺太妃出马了,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了颐安太妃,还被降位了,皇帝也不愿来,几日又愁又苦,少不得生了场病。
又来了时疫,病情加重太医院好几个太医来来回回诊治都只是拖着,好个七七八八,也就没好全。
粟襄灌了个汤婆子放在陶贵人的被窝里,陶贵人最进畏寒,虽说才到深秋,宫里也都换了厚被子。
粟襄端了一碗热茶水给陶贵人略略润喉,安慰道:“小主别怕,只要好好调养,总是能好的。”
陶贵人抿了一口,都有些自怜自艾的意思了,苦笑道:“本宫都是心头病,要是皇上肯来,也不至于如此了,宫里的太医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用药材也不肯给全好的。”转而扶额,庆幸道:“还好本主从小底子好,想来也无大碍。”
粟襄搁置了茶碗,小声道:“小主总是不好,只怕是要下些猛药才行。”
一旁洒扫的安苏闻言,忙停下手中的活计,皱了眉头劝慰道:“小主不可!想来都是病去如抽丝,这病本没什么,休养几天就好了,只是来得不巧,最近闹时疫,又季节更替,所以才会久不痊愈,小主畏寒,所以应该好好温养才是。”
陶贵人抬起了头来,打量着安苏,叹道:“你这丫头说的也是。”只是有些疑惑,抚掌道:“本宫记得你以前是干粗活的吧,怎么懂得这些。”
安苏行了一礼,答道:“谢小主挂念,奴婢的哥哥是太医院的太医,新升任上来的。所以奴婢自小都是会些医理的。”
陶贵人拿娟帕掩了口鼻,轻轻咳嗽了一声,粟襄忙上去拍抚着陶贵人,帮她顺气,转头对着安苏笑道:“好安苏啊,既然如此就快去把你的哥哥请来吧。”
安苏答允了一声,小跑了出去,出了陶贵人宫里才轻哼一声,慢了脚步走着,只是并不是去太医院的路,而是宝华殿。
安太医把垫子搁在案上,再在陶贵人腕上放了一截手帕,才开始听诊,望闻问切了半日,才轻松地笑笑,收了器具,解释道:“小主只是因为换季而引发的脾胃虚寒,只需用人参、姜制厚朴、炙甘草各2克,生姜3片,红枣2枚。水煎服,1日1剂,分2次服即可。”
陶贵人殷勤道:“那就谢谢太医了。”说罢让粟襄给了一锭银子,让安苏送了出去。
安太医和安苏对了个眼神,彼此都明白。
就按着这方子抓药吃了两剂,陶贵人面色也红润起来了,渐渐地也不畏寒了,自觉地是好的,又细细摸查了安太医的根系。自此更加信任安苏和她哥哥。再不把太医院其余人放在眼里。
只是皇上迟迟不来,陶贵人自然无法,又着人去大理寺问了贤昭容一案的事情,被告知丝毫无进展,自然气恼,已经下了初雪了,陶贵人想着在雪上做些文章,就跟着婢女去了太医院找安太医。
安太医当时正在抓药,听闻陶贵人来访,忙出来迎接着。陶贵人悄悄地把安太医领到内堂,压低了声音询问道:“你可有什么能够令女子身子轻盈的方子。”
安太医摸索着下颌,思忖了半晌,答道:“有,且此方还有助于怀孕。”
陶贵人大喜过望,急忙道:“那就按着方子给本宫抓一份。”
安太医做了个辑,小声道:“只是原料难得,且湄贵人也要了一份去,只怕是支不开啊。”
陶贵人摆摆手“唔”了一声:“我与她同是贵人,且本主对你和安苏的恩惠也不少,你自然应该向着我才对,哪里有帮旁人的理儿。”
安太医思考了片刻,觉得也说得通,便辞了湄贵人,只一应帮陶贵人送去。
陶贵人日日都吃着,面色也逐渐白皙了起来,身段轻盈窈窕,上次在御花园里着留仙裙,风一吹竟是要像飞起来一般,转回头去,看到了皇帝眼里的惊艳,自此夜夜承欢。
柔桡闻言不过一笑,好日子来了,坏日子跟着也就到了。
只是陶贵人的坏日子并没有临头,反而得了个大喜——陶贵人又怀了龙胎。
皇帝大喜过望,命令容妃亲自照看,又升了陶贵人为荣华,把高昌国的贡品一应都给了她。
上次滑胎是为了扳倒柔桡,这次是让容妃亲自照看,若有什么闪失,容妃是第一个跑不掉的,容妃虽然恼恨,只是也无计可施。陶荣华也是希望有个孩子傍身的。
另一边的安太医悄悄地来给柔桡请安,禀报着陶荣华的胎像:“小主,微臣已经按您的吩咐,给了陶荣华两样膏方,如今陶荣华已经怀上了,小主下一步准备如何打算。”
当时的柔桡正在修建一盆花枝,闻言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淡淡道:“左右宫里也没人喜欢这个孩子,那本宫就帮她们除去这个秽滞。”说罢拿银剪子剪去一朵花苞,刀和花枝摩擦的声音甚是骇人,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扑腾着冬天的冷风,安太医竟渗出点点汗珠,只是推诿着。
柔桡眼里冷光一楞,把玩着手里的银剪子,厉声道:“怎么,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准备撒手不管了?”
安太医擦了擦汗,苦笑道:“却也不是,只是微臣不知该怎么做。”
柔桡放下了剪子,从内室里取出一个盒子,看四下无人,递予安太医跟前,压低了声音:“你知道该怎么做。”
安太医打开盒子,里边摆着几颗丸药,红彤彤的,只是这红有些诡异,泛着些黑色。安太医轻轻化开点,问了问,不觉脸色大变:“小主,这。。”
柔桡回复了安闲的神色,捯饬着梅花:“你只照做就是。”
安太医自知是不能了,允了命,趁无人,飞快退出了宝华殿。看着手里的盒子,重重叹了口气。
下午,安太医例行给陶荣华请脉,陶荣华的孩子来得不是时候,病还没有好全,再加上药力催化,胎儿虽看着强健有力,只是底子却补不回来了。
安太医躬了躬身,朗声道:“小主只需注意休息即可,一切无恙。”
陶贵人扭了扭手腕,笑道:“如此便最好了。”说完稍微靠近了些,小声道:“大人怎么最近没有送丸药过来了,本嫔吃着倒是觉得挺好。”
安太医打开盒子,恭敬道:“这不就是给小主送来了吗,前些日子没有研制出来,所以今日特特儿就送来了,小主怀了孩子,配方也就大不一样了。”
陶贵人捻起一枚,放在鼻尖闻了闻,皱了眉头:“仿佛比前几日气味浓烈些。”
安太医答道:“这次的药,微臣加了苎麻根和石菖蒲,所以气味格外浓烈,只是于胎儿最好。”
陶贵人就着水吞服了一颗,微笑道:“那好,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