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红魔
人影随着脚步声渐近，那几人模样也清晰起来。
“嚯，世界真小，这也能遇到这些讨厌的家伙。”腾于虎看了眼来的人，眼里喷出一抹厉色，“呸，人渣。”
宿白寻声看去，也认出了来的人，不就是白日在小客栈被老疯子祸害了饭菜，而把老人打成这样的食客之一吗？而且同行三人当中，还有那名彪形大汉的店小二。
“王二，你不好好做生意，大晚上跑出来不怕你们家掌柜的又从你指缝里扣出点油水吗？”一名尖嘴猴腮，宛如瘦猴的男子道，那最难听最吵闹的公鸭嗓便是他。
“吸血鬼扣我的月钱还少吗？没有这事，别的法子他也还是会找些出来。白天那老疯子糟蹋的东西，吸血鬼竟然算在老子头上！”王二粗嗓子说话都带着嗡鸣，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说气话来也是令人十分不舒服。王二看着第三人不解道：“只是不知豹哥怎么也会流落到如此地步？”
第三人听闻，眼角抽搐了一下，头上挤出一片青筋，没有接话。他披着一件边角有些残破的袍子，身高超过七尺，几乎和这个彪悍的小二一样高，而时而迎面的风烟将袍子吹得贴在身上时，便可以看出他袍子下爆炸性的肌肉。
“说来可气，我们家此番在城外本碰上了一只肥羊，却不想是耗子消息打探不周，这只肥羊太硬，碰不得，就因为这样我家老大还被两个小子给伤了，今晚才回到无罪城。”瘦猴讲得义愤填膺，也不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引得了身边的豹哥皱眉。
王二也意识到了豹哥的表情变化，暗中冷笑这瘦猴不知察言观色，面子上王二却咳嗽一声，话锋一转：“不可能吧？多大的小子有这种能耐？就是我都不是豹哥的对手，别说哪个小毛头会伤了豹哥？”
豹哥听闻也是皮笑肉不笑，王二话说到“小毛头”的时候略作停顿，还刻意加强了语气，摆明了就是有些讥讽的意味。对于他们这些天作被地作床的鬣狗流寇，所有安居在无罪城的人都十分看不起，在这些人眼中，他们这些鬣狗也是人如其名，根本就当做畜生看待。只是能够安居在无罪城，多半都有实力不俗的靠山，豹哥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免得自己今后不好行走在这无罪城。
“哼！要是普通人，哪怕是练家子，我要走也难伤我。但是那两人……恐怕是，不，肯定是黑纹，而且其中一个还是红魔！”豹哥怒喝道，“你们不知道红魔到底有多恐怖，便不要在一旁冷嘲热讽。”
瘦猴和王二听到“黑纹”二字都不禁瞪大了眼睛，而豹哥说到“红魔”时，两人再“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喂，豹哥，大家都是一个泥潭摸爬滚打的，若是说这种话来骗兄弟可没意思啊！”王二皱着眉头，对于豹哥的话自然不尽相信，毕竟“红魔”比起“黑纹”，要更令人难以相信了些，或者说更加让人不愿相信这种恐怖的存在。
豹哥嘴角一勾，冷笑直接笑出声来，吼道：“我还没有到需要靠编瞎话来恐吓别人的地步，难道我这贯穿胸肺的血洞，是我犯贱自己戳着玩的吗？”
豹哥一掀袍子，露出半赤着的上半身，只见那给人以钢铁般强健的肌肉上，缠了不知多少层纱布，在胸口的部位，一个双指宽的圆形血迹隐隐还有滴出血的迹象，而这圆形血斑，豹哥的后背上与之对称的也有一个。
王二和瘦猴看得头皮发麻，对于豹哥描述的有关红魔的话，也都深信了几分。
“那，那可是有些麻烦了……”王二不知道的是，自己偌大的一个七尺多高的大汉，此刻说话都像极了瑟瑟发抖的问猫色变的老鼠。
豹哥不再理会如同惊弓之鸟的瘦猴和王二两人，收回目光，却发觉在自己面前不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瘦猴和王二从红魔的恐惧中醒来，随着豹哥的脚步凑近面前的几人。
“咦？这几人怎么好生眼熟？”瘦猴拖着下巴，两根手指玩弄着下巴稀稀疏疏的长毛，一双鼠眼眯成了一条缝。
“呵！这不是那老疯子吗？怎么还没死？竟然还有人帮他收尸吗？”王二先行看到了平躺着陷入昏迷的老疯子，“咦？你们是不是今天入住我们客栈的？”
走得近了，瘦猴和王二自然看得清其余两人的面貌。宿白头上罩着黑色帆布袍子，腾于虎却只是衣着劲装，被王二和瘦猴认出来了也不奇怪。
“记性倒是挺好。”腾于虎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比起豹哥和王二，身材简直小得像只小鸡，在他们面前便可任其宰割。然而腾于虎话语中的无所畏惧和飞扬跋扈，无形中在气势上就与三人旗鼓相当。
“小子！挺冲啊！不知道出门在外要懂得看清形式，学会低头吗？”瘦猴一如既往的没有眼见，全然没有发觉自己的老大在见到腾于虎的一刻，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身子。见腾于虎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瘦猴肆无忌惮起来。在自己的地盘上，这小子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我是看清了，倒是在场的只有你没看清吧？”腾于虎打趣瘦猴，玩心又起，“旁边这位是你的老大？这就是你的依仗了吧？信不信我说一句话，要他往东，你的老大便不敢往西走？”
瘦猴起先一愣，以为自己耳朵太久没有清理里头的耳垢听错了，看到腾于虎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扯着难听的公鸭嗓讪笑起来。只不过下一秒，他的笑便全都卡在了脖子，脸色都仿佛被卡得憋成了酱紫色。
“退！”
腾于虎大吼一声，同时一把将身后宿白头上的袍子摘下，黑暗中，黑烟滚滚，自黑烟中仿佛燃起了两团森白的磷火，如同幽灵漂浮在空中，森白火焰却如同北川终年不化的寒冰一样冰冷，焚尸岗所有的温度仿佛都在这一眼的注视下降到了冰点。
瘦猴慌了，他身旁的老大，头豹帮的帮主盖力，身为掌控了兽化的大妖之力的人，竟然被一个曾经视作蝼蚁的毛头小子一语呵退，这太不合常理了！当然一阵失神过后，瘦猴便回过味来，豹哥畏惧的恐怕不是这个张狂的小子，而是他身后拥有一对邪异白目的人。
他是谁？
“这便是红魔？”王二颤声说道，显然并不像瘦猴那般没眼见，他早在盖力看到腾于虎愣神的气候，就感觉到了不妥。见到宿白，便联想到了盖力口中的“红魔”。
“哈哈哈，看到了吗？”
腾于虎张狂的笑声响彻在焚尸岗，就连火焰的呼啸都被他这一不知天高地厚的笑声掩盖过去了。
盖力捏紧了拳头，脸上有些扭曲，说话时张开的嘴，都因为心中的羞怒情不自禁咧得大了些，露出森白的尖牙。
“不是他没有看清形式，是你！那时忌惮于车内之人，我不愿损失太大便暂作放弃，没想到竟成了你这黄口小儿骄傲的资本了！既然今日落入了我的地盘，就要教你在这个世道要低调些的道理！”盖力喉头涌上一股血气，心脏如同老疯子饮了罗汉倒后心脉加速那般变得迅疾起来。心脉仿有一扇门打开，从中流出的黑色的血液混入体内的红色鲜血，他的整个身子都沐浴在了一股奇特的力量中，骨骼和肌肉咯咯作响，如获新生般欢呼。
盖力的身影变得超过了九尺，黑色烟气中他匍匐下了身子，却是让人产生了危险感，一种被野兽盯上的危险感。
盖力的兽瞳在夜色中也泛着幽幽绿光，他的喉咙中发出野兽的嘶吼，一股炸雷声回荡于焚尸岗上下。
腾于虎和宿白相互靠近了身子，盯着山岗上逐渐汇集而来的人影，胸中潜藏的魄血也涌动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