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杨和郑婷的第一次对话,仅仅也就是从一楼到十七楼的这点时间,电梯实在是快得不像话,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门开了后,两个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翰杨依靠在门前,心脏砰砰直跳,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两只脚兴奋的直踏地,也难怪,那可是郑婷,不是什么人都能和她对上话的,翰杨更加坚信,转来鸣海高校是一件幸运的事。
挂在墙上的表,已经将指针指向了6:30分,因为是夏天,昼长夜短,所以现在外面还有一缕金灿灿的夕阳,翰杨要趁着这个功夫去菜市场采购晚餐,对于他而言这已是生活的一部分。
于是,放下书包的他又重新准备外出了,打开门的那一刻,世界又因对面开启的一扇门而变得美好,无巧不成书,郑婷也是在这个时间选择外出。
两个人再次碰面,这次翰杨的脸竟然还变得红扑扑的,他脑海里想象到的画面竟然是郑婷躲在门后,通过猫眼来确定自己的动向,为的是与自己发生不经意的邂逅,没办法,男孩子就是这样,很容易就会误会他人,高估自己。
其实郑婷看到翰杨也吓了一大跳,“要出去吗?”
“对……对啊,你……你呢?”这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
郑婷指了指电梯处,“去吃饭。”
奇怪?郑婷为什么要出去吃?难不成是哪家富家少爷或她的男朋友要与她共进烛光晚餐?这些想法在翰杨的脑海里渐渐蔓延开来。
“哦,我去买些原料,做晚餐用。”即使对方没有询问,习惯礼尚往来的翰杨还是乖乖说出了自己出行的目的。
“你会做菜?”
翰杨有些羞涩的点点头,毕竟一个大男生每天要出入菜市场,说起来也是有几分难以启齿的。
郑婷歪过头来继续问道:“要一起走吗?我们为什么要耗在这边?”
“哦!当然!电梯要来了!”
“就这样,我很小就学会了照顾自己,做饭啊,洗衣服啊什么的都是自己动手。”翰杨和郑婷并排走在熙攘的大街上,他还向郑婷说明了自己特殊的家庭状况,虽然这是他想都想不到的画面。
“哇,你还真是挺厉害的,独立可是很难做到的。”郑婷的语气始终都是一个音调,她仿佛不太会处理心境的变化。
翰杨搔了搔后脑勺,“其实没什么的,有很多同龄人甚至比我做的还好,我这根本就不值一提。”
“起码你比我强得多……”令翰杨没想到的是,在自己说完后,郑婷竟然低声说了这么句话,实在是耐人寻味,但是能和她说上话已经很不错了,干嘛还要祈求别的。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母亲在韩国经营一家化妆品公司,父亲在美国也注册了自己的公司,虽然法院最终把我判给了母亲,可对于母爱我却没有什么感觉,好在他们两个事业上有所丰收,不至于让我过清贫的生活,所以我独立的时间并不比你短,但我却对生活技能一窍不通,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这就是我对生活的理解。“
翰杨万万没想到,郑婷竟然毫无保留的把她的隐私全部告诉了自己,她大可不必这样做,谁知这是刮的那股风,“告诉我这些没关系吗?”出于礼节,他还是默默问道。
郑婷倒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有什么关系,不是你先说的吗?”
翰杨凝重的盯着郑婷的侧脸,并不是因为美貌,而是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只有孤独的人才能理解另一个人的孤独,可能不会是相同的处境,但一定有一颗相同的心,所以他知道郑婷需要什么,因为她所需要的正是自己希望得到的。
翰杨停下了脚步,郑婷也停在原地回头望他,“怎么了?”
“郑婷……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我做给你吃。”
那一刻,郑婷的大脑仿佛也放空了,不过看翰杨的眼神这应该不只是一句客套话,“哎?这样合适吗?”
翰杨紧上前一步,来到她面前,“外面的食物虽然味道没差,但营养是跟不上的,时间长了免疫力就会下降,我也是因此才选择学习料理的,我们是同班同学,正好又是邻居,所以,这就算见面礼吧,往后还要多多关照。”
这就不能再拒绝了,于情于理,再加上郑婷本来就没有反对,于是就顺理成章了,两人调转方向,一同向菜市场走去。
街坊大妈,家庭主妇的聚集地,就是人群熙攘的菜市场了,一般分为两个高峰,一个早市,一个夜市,凌晨,一些饭店,超市都需要大量的囤货,所以市场的小贩们会把价钱稍稍降低,目的是薄利多销,因为竞争对手多,难免会被货比三家,所以谁能脱颖而出,靠的就是物美价廉,到了黄昏临近月亮升起的时候,很多蔬菜都已经变得不太新鲜了,为了能将今天的货物清理干净,价钱就又会被降低,这时候可就没有大户了,靠的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算来算去,也是他们把钱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我们也算沾了个小便宜。
翰杨在不同的菜市场摸爬滚打已经很多年了,久病成医,这行他也摸得差不多了,所以砍起价来可是绝不含糊,四舍五入到最后自己也吃不了亏,小贩一看遇到对手了,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不能为了几毛钱把生意黄了。
郑婷当然很不理解了,她面对一个个摩肩接踵的人,心里想的往往都是,“为什么不去超市?起码人不会这么多啊。”
但对于几近不食人间烟火的她来说,这些不解都是正常的,翰杨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约定地点,郑婷在原地等着他,指着翰杨手里的一个鼓鼓的塑料袋,“那里面是什么?还有水?”
翰杨将那黑色的袋子提起来,“哦,我买了一条罗非鱼,这种鱼刺少,肉肥,拿来做汤可是很美味的。”
郑婷俯视着往里瞄了一眼,被鱼尾甩起的水滴浸湿了眼睛,她急忙用手挡住,“那为什么要买活的?”
翰杨两手占满了,爱莫能助,只能把袋子离她稍远些,“我经常自己处理,鱼鳃能清理得比较干净,而且现杀的炖出来比较鲜美,赶紧回家吧,都饿了。”
不论什么人什么身份,一听到“回家”二字,总是能倍感温馨。
翰杨原本以为郑婷会回自己家等着,没想到她竟跟自己一起回来了,还说要见识见识杀鱼,这位公主看来是很少出入菜市场,连杀鱼都觉得稀奇。
翰杨动作十分娴熟,三下五除二就将鱼鳞刮干净了,内脏也一刀解决,顺着鱼的身体,横向片开几道,盛盘腌制,由于动作不牵不扯,处理过的小鱼还没有前往极乐世界,鱼嘴还会时不时的一张一合,郑婷用她纤细的手指摸了摸,悄声说道:“待会儿就吃了你。”
她以为翰杨没听到,其实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翰杨听得真真的,他不禁斜视了郑婷一眼,心想:“按理说不是应该出现,好可怜啊,之类的台词吗?”
接着,翰杨又开始淘米洗菜,切出配菜,他的刀功很了不起,切出来的土豆片薄的都能透见光,就连蒜瓣他也会像饭店后厨大厨师长一样,一刀拍成蒜泥。
饭勺掂起来,火光喷喷直冒,一道道热菜盛盘上桌,最后砂锅的盖子掀起,热气腾腾的砂锅炖鱼也完成了,米饭盛上,总共四菜一汤,虽都是些家常便饭,但那香味是真实的,平常时候,翰杨可没有这么奢侈,今天因为来了客人,他才算有了口福能一同享受。
两人用高脚杯倒了两杯橙汁,碰在了一起,“欢迎来我家做客,尝尝鱼汤,很鲜的。”
郑婷拿起汤匙,细细品尝了一口,微笑着连连点头,翰杨也笑道:“快吃吧,美味的食物一定要趁热吃才行。”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看似瘦弱的郑婷胃口可是极大,她竟然可以吃下两碗饭,翰杨喜在心里,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对于自己来说这也是一种认可,起码努力没有白费,食物也没有浪费。
郑婷将碗筷摆好,用纸巾轻轻擦拭着嘴角,“多谢款待,实在是太好吃了。”
“哦,谢谢,喝杯清茶吧。”
郑婷将还冒着热气的茶水端起来,上来就是一口,“嗯!好烫!”
翰杨急忙接过她手里的茶杯,并为她检查,“这可是滚水泡的茶,当然要吹一吹才可以,是不是饮料喝多了,习惯了?”
“你很了解吗?”
翰杨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筷,“别忘了,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慢慢改变就好了。”
什么事情都有个习惯之说,就好比翰杨吃完饭后习惯性的清洗餐具一样,郑婷坐在餐桌上继续品着清茶,这次她有小心翼翼的吹凉,“喂,百家姓同学,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了,说说看。”
“交付些伙食费也可以,我能不能每天来你家吃饭?”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