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董事长走进来的时候，赵梁正在测试那几个招进来的大学生弄的程序，外壳什么的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功能也有了，只有价格这部分还有待林董事的确认。
“林董事，这边新手机的价格需要你来确定下。”赵梁放下手中的手机模型，盯着一身休闲装束的林董事从外面走进来，笑容满面。
林董事看上去心情很好，将手上的高尔夫球棒搁在一旁，连连摆手：“这个暂时不急，现在还缺点东西。”
赵梁一头雾水的抬起头来看着他：“缺点什么东西？”
林董事看了他几眼，似乎在斟酌应不应该告诉他，最后模棱两可的说了句：“你看看这两天人民日报的头条。”
赵梁********想要将他交代的事情完结，哪里有心思看什么报纸，随意瞟了几眼：“国家打算扩张光纤和宽带，进一步落实便民政策。”
林董事神秘的笑了笑，好心情基本上掩盖不住：“现在还欠点东风。”
“欠点东风？”赵梁眼珠子转了转，心想，莫非这林董事这么大力的推崇手机，正是从国家近日颁布的各项政策嗅出了商机？
“你再看看昨天的新闻。”林董事给自己倒了杯水，舒舒服服的躺倒在椅子上转呀转。
赵梁将报纸翻过来，只见头版写着国家领导人接见电信的人，下面一栏刊登着领导人走访本市电器市场的消息。
“国家领导人很支持发展国产手机，而且我们前期不需要费尽心思去撬开市场，我们可以通过官方渠道直接杀进去。”林董事直起身子，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赵梁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不是说……会发展市场经济么？”
林董事看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他：“年轻小伙子，如果摆在你面前的是一条捷径，你还会不会去翻山越岭？”
赵梁突然觉得有点儿扫兴，将手中的手机轻轻放在了桌上：“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捷径，想走捷径的人往往没有捷径可以走。”
“比如说？”林董事没有做声。
赵梁站了起来，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们两个真的是连想法都一模一样，难怪会分道扬镳。一山不容二虎，转型时期如果成功树立威信，等于将核心部门牢牢掌握在了手上。
“比如说，即使我们可以通过与电信部门的合作，前期弄那个什么满多少送手机的活动，或者是买我们的手机送多少话费。得之东榆，失之桑榆，消费者会将我们的手机当做赠品来看待，又或者说顾客会认为我们的手机是那种很低端的手机，国人有很严重的攀比心理，从近几年奢侈品走俏来看，我们这样的做法拉拢的只会是很低端的客户，还有相当一部分消费能力高的顾客流失。总而言之，我觉得这样做很得不偿失。”
林董事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说道：“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赵梁真的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老大，敢情那天你那番话是糊弄我玩来着？你就算要怄气……这么说吧，你们两个怄气掐架，偷笑的是别人，你最后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这个我都能看的出来……”
林董事被他的语气给逗笑了：“我就喜欢你的性格，从来不藏着掖着。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要证明给那个人看看，我林某人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前期通过低端机积累一定的品牌知名度后，让人家消费者知道有我们这个品牌，或者说人家知道我们公司开始卖手机了，这就是切开市场的手段，虽然是捷径，但是我告诉你，那也是我林某人费尽心思跟别人争取过来的。越是这种捷径越是很多人去争取，我林某人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手，那是我的本事。别的同行也只能事后站在一旁眼红，说我跟政府部门关系好而已。而且如果你说的那种低端的消费者本身消费能力就在一直增长，一旦她们使用发现很方便好用，还会推荐给其他人，这种市场切换的很快，方便我们下一步的布局，顺势再推出新的高端手机。你说的国人攀比我同意，但国人也很相信实践就是检验真理这句话。我以前老家有家小包子铺从来没有装修过门面，也从来不玩什么花样，就老老实实的卖包子，因为做的好吃，排队的人都过马路了即使要迟到了，人家也照样在这家来买。这也是我笃信我们公司卖手机会成功的原因。”
赵梁正想要说句什么，林董事长又接着说了句：“而且我们国家一直想要发展市场经济，又畏畏缩缩不敢前进，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以前改革开放的时候我就被坑过N回，这样我们还能向国有企业靠边站着，免得政策变动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我们公司在行业小有名气，搞不好早就被化为了重点企业，老板的样子感觉也不怎么想转型，估计是为了响应国家高科技的口号顺便试水的，到时候如果我们卖手机成功了，肯定会有上面的领导来视察，到时候我们再顺势推动融资和上市，股价一定会一路升高，那我们就成功的打了个翻身仗。”
赵梁承认自己在政策这方面实在是比不过他，也承认自己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是阴险还是坦荡，只知道他说的话让自己很震撼，这种对于政策的敏锐度以及战略布局的目光非常人能比。
“那您说的东风什么时候会来？”赵梁沉默了良久，随便问了句。
林董看了看窗外：“领导来我们市里面视察政府工作，就是东风刮来了。”
赵梁刚想说句什么，林董事抢在了前面：“也许可以跟你们易澈一起召开发布会。”
赵梁吓了一跳，目光有些躲闪：“我靠，你怎么知道？”后来一想，难怪这些天没有动静，本以为是毫不知情，没想到他一切了若指掌：“你两这样，搞的我很像双面间谍好不好？”
林董事还没有开口说话，手机响了两声，他打开瞅了一眼，表情有些僵硬的回了一条信息。赵梁看见他的表情不对，关心的问了句：“怎么啦？”
林董事心里始终有些隔阂：“你们罗总发来的。”
赵梁没有说话，严格的奉行沉默是金原则，刚想说句没什么事出去透透气。林董事转过身来，将手机短信递给他看：“我让你看看你们罗总是什么样子的人。”
赵梁听见这话，心里着实有些好奇，接过手机一看，只见上面躺着两条信息，上一条是：人生苦短，何不出来聊聊？也许就冰释前嫌了呢。下一条是林董事回的，语气比较强硬：那就且行且珍惜，或者还能狭路相逢。
赵梁很想知道下文，只可惜两个人都没有动静了，他一下子没有憋住笑：“我本来还想替罗总说说好话的，看你们掐架掐的这么欢快，那我就闪人了，你们继续聊。”
林董事的表情有些别扭：“谁有功夫跟他瞎扯！！我这两天走到哪里他就堵到哪里，跟块牛皮糖一样撕都撕不掉。”
赵梁曾经专门查过两人的过往，只记得有一篇文章是描写两人友谊的，他对其中一个细节印象很深刻，随口就问了出来：“听说罗总喜欢穿西服，你就偏偏要唱反调穿休闲服跟他见面的？”
话音刚落，手中的手机即刻响了起来，赵梁慌张的递给了林董事，林董事指了指他，用口语说了声：告诉他，我不在。
赵梁真的很想翻白眼，心想这两人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似的，而且两人还丝毫没有察觉这样很幼稚。
“喂，林董事，我是罗拥阳，我家附近有家很不错的牛排店，要不要来尝尝？”电话那边是罗拥阳好听的嗓音，赵梁打开了免提，声音吵的满屋子都是。
赵梁刚想说句不在的，林董事又忍不住跑过来，对着手机没好气道：“我现在没空，这一周都没空，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闲的？”
电话那头声音不疾不徐响起：“你以为我有空么？我最近也很忙好吗？压力很大，喉咙都上火了，声音嘶哑了都给你一天三遍的打电话，你以为我容易么……”
电话那边还没有说完，手机嘟嘟两声。赵梁松了松肩膀，说了句：“手机欠费了……这下不用费尽心思想什么借口了。”
林董事抢过手机，咔咔两下，赵梁看他的样子像是要充话费，刚想问句什么，林董事的手机又嘟嘟响了两声充话费提醒的声音，赵梁还好奇他都没充，怎么会有话费提醒。接着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林董事边按掉边说：“我就让你听听你们罗总是个多么不择手段的人……”
免提声音放了开来，赵梁听见那边罗总慢悠悠的声音：“我就知道你手机没有话费了，所以我好心帮你充了话费，我们继续聊。”
赵梁靠在桌子上，真的是不知道作何形容，他心想，林董事那天说的罗总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该不会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们两吵到一半，又有电话切了进来，林董事一看号码，声音立刻严肃起来：“喂，曾记者，不知有何贵干？”
声音又切换到罗拥阳这边，估计是这个记者正在他身边：“是我叫他问的，你后天来不来参加发布会？”后来好像罗总有事先离开了，只听见林董事问了句让赵梁喷饭的话：“你刚才有没有问，罗总发布会那天会不会穿西装？”
那边响起罗拥阳调侃的笑声：“我就跟你说了，他一定会问你这个。”
林董事神情愈发别扭，一把按掉手机，那边打进来又按掉，连续几次后，直接拔掉了电池：“你看看他多么凶残，经常将我的手机打到停机，然后充话费了继续打，害我每次都拔掉电池才消停点。”
赵梁只剩下一脸错愕的表情，抬了抬手，有些无语的说了句：“你们俩玩的开心点，我去找我媳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