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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面具

“韩生,白果儿不见了。你有她消息吗?”晚上十一点,秦子突然打来电话。

“我和她快一个月没见了。怎么?”听她语气很是担心。

“平和出差刚回来,今天一整天联系不到她,这才想起给你打电话。”

“先别着急。你们在哪儿,见面聊。”我这会儿已经拉上衣服走出房门。

白果儿不见了。她这么大的人了,不见了自然不会引人注目,真让我们着急的,是她有可能自杀。又怎么了?我想,难道遇到了什么事情?可是从前几次的情况来看,她的自杀也许不需要理由。而这正是让人心力交瘁的地方。谁说死亡是个人能选择的,明明还要牵连其他人心惊胆战。

多希望我刚跑出楼道,就听见白果儿从我背后闪出,说:“嗨!吓到你们了吧!”可是我的背后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来到约定的路口,秦子和安平和早已站在那里等着。秦子看到我,赶紧招手示意。我和安平和略一照面,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他眼眶深陷,胡子拉碴,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眼中的焦急呼之欲出。

“怎么回事?”我问。

“边走边说。”秦子让我上了旁边的一辆车。正是安平和派来跟着我的那辆。斗转星移,现在我和它竟同处一个战线,世事真是不可预知。秦子开车,安平和爬上副驾驶,还不忘系安全带。我坐在后座。

“本来从上次以后,我们俩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的。”秦子看着路,速度明显比旁边的车要快一些。“平和出差一周,也没忘了打电话。可是今天突然打不通了,他回来就立马去看她,可人已经不见了。”秦子说完,安平和叹息一声。

“怪我,”秦子说:“离这么近,我应该每天去看看的。”

“这不是你的错,”安平和说:“你还有工作要做。只是我这妹妹实在是……”他找不到一个词可以形容。

“还是想想她可能去哪儿吧。”我说。“她最近有没有说什么?”

“我给她打电话顶多问一两句,听起来也挺正常的。”秦子说。比起一旁的安平和,她实在是冷静得多。“所以才给你打电话,你可是她最近唯一的朋友。”

“可我上次见她还是一个月前。”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更不清楚。”

“难道是那件事?”安平和问。

“应该不是,都过去一个月了。”秦子说。

“什么事?”我现在对“那件事”简直神经过敏。

“上个月是白果儿母亲的生日,她去墓地看她,结果和平和的爸爸碰到了,两人还吵了一架。”秦子说。

我想起那晚上,她的确说要去看她妈妈。“就是那天早上我们还见过。”我说,没有用“晚上”这个说法。“那他们都说什么了,后来如何?”

“我爸说他就问了问白果儿过得好不好,白果儿就和他吵起来了,说不要他管。”安平和不住地叹息:“他们吵架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我爸很伤心,但也实在没办法。现在他还在家里等我们消息呢。”

“白果儿有没有给你说过她要去哪?”秦子问我。我有点生气,说:“你俩,一个是她哥,一个是她嫂子。你们都不知道我能知道?现在出事了知道着急,以前怎么不多关心关心!”

“的确是我不好。”安平和低语。

“马后炮的话还是先别说了,”秦子说:“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她。”

“月亮湖!”我脱口而出:“上次我们就是在那分开的。”秦子立马掉头向城南驶去。

路上,我再次尝试拨打白果儿的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都是这样,我们打了一天了。”秦子说。突然有一次打通了,可是瞬间又被挂断了。但这至少让我们安心一点,她现在还没事。我又给她发短信,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问她在哪,问她怎么了。告诉她我们很着急,告诉她我们在找她,告诉她别做傻事。她只回了一条:别找我了,你们找不到的。

“能不能定位她的手机?”我问。安平和说,试过了,显示在刚果布拉柴维尔。她肯定早就更改了系统。”

这一点上我还真佩服白果儿,明明是个女生。这话让她听到了,一定又会说:“喂!看不起女生是嘛!”我真想再听一次那声音。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到了月亮湖。可是手机显示只过了二十二分钟。树影婆娑,四下无人。湖边的射灯无法弥补湖心的黑暗。跟上次相比,这里萧条了很多。也顾不得难为情了,我们三个分三个方向围着湖大喊白果儿的名字。边喊边四下寻找。湖里也是不放过,我们既害怕找不到她,又害怕找到她是在湖面上。这样绕了五六圈,终究还是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没有。”我们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安平和仿佛失了魂,看他的样子,要是我不在场,没准儿他已经哭了起来。

“怎么办?”我问。

秦子摇摇头,她也没有办法了。安平和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蹲在地上啜泣起来。秦子搂着他,安慰着。这时电话响了,是我的,是白果儿!我们面面相觑。明明他俩才是她的亲人,白果儿却给我打电话。不知他们怎么看我。

“愣着干嘛快接啊!”秦子提醒。我赶紧接通,对着电话大嚷:“你在哪呢!知不知道你哥很担心你!”

“我说了你们找不到我。”她没有了平时说话抑扬顿挫的语调,平缓地好像电话那边不是白果儿。“你们现在在哪?”

“城南月亮湖。”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先露个面!”

“别担心,我只是想我妈了。”她说完,电话就挂了。

“一定在墓地!”秦子说。于是我们三人又向墓地驶去。

深夜的墓园寂寂无声,却不阴森恐怖。像是收拾得极为整洁的缘故。而且这里睡着的,也不过是一些普通人的魂灵罢了。我跟着安平和向里面走,秦子跟在后面。周围的墓碑仿佛在窃窃私语,我希望它们说的是:“对,你们找对了,她就在这儿。”时而不知来源的光映射在碑上的照片里,已故者面带微笑看着我们。我们怀着敬畏之心,悄无声息地寻找活着的人。那些关于死亡的可怖的传说,都只是生者放不下的执念罢了,真正离它很近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它也是可爱的。

终于在前面看到了微弱的手机光,和一个女孩的身影。我的胡思乱想戛然而止。

“果果!”安平和的喊声打破了四下的寂静,在周围回荡着。我们停了下来,看着她。

白果儿站了起来,没有像跳楼者一样,歇斯底里地说:“不要过来!”也没有哭,我看她依旧是她,依旧一袭黑衣,画着朋克的妆。她看着我们,笑了,我从未见过她的微笑,之前的她,都是哈哈大笑。这微笑格外特别。可就在我以为这个夜晚到此结束的时候,她从身后,慢慢掏出了一把刀。寒光闪闪。

“不要啊!”安平和话音未落,白果儿已经将刀插进了自己的腹部。我想起一个月前的那场梦,不由地颤栗起来。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耳边是秦子和安平和的叫声,眼前不时有穿着白衣的人走过。我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夏天,那个无法忘掉的雨夜。我背着秦子,她的血顺着我的脸流下来,和雨水混合,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

……“放开她”……

……“不我爱她”……

……“小心”……

……“凶手,凶手”……

……“不是”……

……“我对你很失望”……

……“真的要走么”……

……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你醒啦。”秦子的声音传来,我却看不到她,原来是站在我背后。“我怎么了?”我问。

“净给人添麻烦,要照顾果果,还要照顾你。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史啊?突然晕倒,大夫说可能是晕血。”秦子说着,扔给我一个苹果。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医院里就会有苹果,又想起白果儿关于苹果的看法。“白果儿怎么样了?”

“正在缝合伤口。不过,大夫说没伤到内脏,没什么事。平和不放心,在手术室外等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一时无话。我想起做的梦来。“秦子,大学那事……”我突然发现自己也用了“那件事”这个说法,看来牧奕欢和她的“那件事”也只是他们之间碰巧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已。

秦子说:“他的死,我知道和你无关。”

“我早说过,但……”

这时白果儿被推了进来,我只好住嘴。她哥将她抱到床上。她举起手对护士说:“多谢啦!”看来又恢复了乖戾的面目。秦子看着她,不知作何感想。

白果儿看到旁边的我,笑着说:“嗨呀!真够义气,住院都一起啊!”我为难地笑了笑。

“果果,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秦子很是生气。她很会控制自己,所以她要是表现出来生气,那就是真生气了。

“你哥刚出差回来就找你,你这是要急死他呀!”安平和拉住秦子,让她别再说了。秦子没有停下来,继续说:“你就是再难过也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也不该让关心你的人受怕!”

白果儿不以为然,拨弄着输液管,说:“我没有开玩笑呀,你们要是不来,我真就死了。”

“不可理喻。”秦子气的无话可说。白果儿又笑嘻嘻地说:“嫂子,你别生气啊,以后和我哥结了婚,咱们还要好好相处不是。”

“相处”?我在一边看着她的种种表现,仔细回想刚才的经过,突然明白了什么。

“哥,我饿了,你找我一天了,也饿了吧。咱们吃麻辣烫好不好?”白果儿故技重施。

“真是个孩子。”秦子也拿她没辙。安平和说:“你怎么都好,就是别再吓我。可麻辣烫就算了,对伤口不好,我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吃的。”

安平和和秦子两个人出去了。

白果儿对我说:“大夫说你晕血,是真的吗?哈哈,搞笑。要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吃药而是割腕,是不是你就晕得救不了我了。嗯?”

我笑着对她说:“你要是那次真死了,这次还怎么自杀。”

“神经病啊!”她说:“死了还自杀干什么。”

“可我觉得你压根就没想死。”

她怔住了,说:“胡说什么呢,这次要不是你们……”

“要不是你发短信说想你妈了,我们怎么会想到到墓地去找你。”我说。白果儿仿佛被我戳穿,惊愕地看着我。我接着说:“找了你一天,你都不接电话,晚上我给你打,你接了赶紧挂断。是故意在等我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是想等观众凑齐再演出。”其实我心里清楚是为什么。“刀口的位置你也是早就算好了的吧,就等着我们到了当面表演。要真想自杀为什么等那么久,大可以早点动手,这样等我们来了也救不了你了。”

我接着说:“还有第一次,估计你是在窗口看到我上楼了才吃药的吧。你就不害怕我见死不救?”我自认为分析地很彻底。“你是为了引起别人注意吧。”

“韩生你混蛋!你混蛋!”白果儿突然咒骂起来。眼泪一颗颗啪啪砸在床上,哭花了烟熏妆,脸上沟壑纵横。我有点心疼,觉得自己过分了,可是她一次又一次地骗我们,我实在无法接受。尤其是今晚看到安平和一个大男人就那样蹲在路边哭了起来。不能再任由白果儿这样下去了。

“你为什么哭,”我问她:“是因为谎言被我戳穿,还是觉得自己错了。你的确错了,你对不起你哥。”

“不是!不是!”她泣不成声。“我不是骗子,我没骗我哥!”

“不是吗?那就再自杀一次!”我转身把桌上的水果刀丢给她:“来呀!这次我不会救你!”

她颤抖着拾起了刀,我紧张地注意着她,准备随时夺刀,但表面上依旧不为所动。她把刀扔到了地上,说:“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这时安平和和秦子回来了,看着哭花了脸的白果儿,又看看已经下床的我,再看看地上的刀。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我边往出走边说:“白果儿应该有话给你们说。”

回去的路上,我不住地想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万一彻底激怒了白果儿,让她假戏真做怎么办?可是这就像一个水泡,要是不挑破,就一直要忍受折磨。权且让我来当这个坏人吧。我想。

第二天秦子约我见面。

“怎么样了?”我直截了当得问。

“她告诉我们了,还向她哥哥道歉,说以后不会了。”

“那就好。”

“几年不见,我对你刮目相看啊。”秦子笑着说:“怎么看出来的?”

“昨晚的事情有些巧合。”我说:“要都是这样,你们以前不会完全没有怀疑过吧?”

“其实我和平和早就知道。”秦子说。

“早就知道?”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在医院看到安平和那么冷静。

“虽然知道,”秦子说:“但因为我们的关系,不能当面揭穿。而且谁都不知道被揭穿之后她会怎样。”

“所以,就让我当这个坏人喽。”

“但你做了件好事。平和很感激你。”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们早就知道,昨天为什么那么着急?反正她不会真自杀。”

“她就是想让我们配合演出,当她毕竟是平和的妹妹啊,即便知道是假的也忍不住担心。而且说起来,她在骗我们,我们也在骗她,可却是因为爱她。”

“为了爱的骗。”我点点头。“那她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告诉你们没有?”

“关于这些,她不愿多说,我们也不好问。”秦子说:“总之既然她保证以后不会再自杀,平和也就安心多了。”

“他是个好男人。”我由衷地说。“昨晚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对亲人很关心。你们好好过吧。”不知怎么,我说出这么一句好像临终遗言的话。

秦子笑了,“说得好像自己是个过来人一样,其实还是单身。”

我也笑了。还是没多少话说,我们便分开了。

我把白果儿的事给牧奕欢讲了讲,他自言自语说“又是自杀啊”,被我听到了,问他怎么了却说没什么。我觉得他话里有话,不好问,但肯定和“那件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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