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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故事(八)

您知道吗。三月底的时候,我独自一个人回国了。我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次行程。

而且因为这次行程,对我们两人的未来产生了致命的打击。这件事情起源于一个电话。

有天下午,我的哥哥从陆海威那里得到了我的电话号码。接着便给我拨了电话。

他开口便十分严肃的跟我说:“如果您还想拥有您的父亲,如果您还爱您的母亲。赶紧回来家吧,就是现在。”

我吓了一跳。心在砰砰直跳,耳朵嗡嗡地响,问道:“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哥哥说:“您还知道关心这个家。您知道家里都变什么样了吗?您一个人快活行了。”

他说完便挂了。再打过去也没人接了。

我赶紧给我母亲打电话。电话响了,却一直没有人接。我连续拨了好几次。我猜想母亲大概睡着了。因为国内已经很晚了。可是接着我却收到了母亲的一条信息:“别听你哥瞎说。家里一切都好,好好呆在外面。”

她没有睡啊。我接着又拨了过去,我很想当面听听她的声音。可是她一直没有接。

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了解哥哥,也了解我的母亲。

我的脸顿时变白了。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汉娜一直站在我的旁边,她目睹了整个过程。她的脸色看起来也很差,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可是我当时心脏都快跳出喉咙了,哪来得及去问她啊。我呆呆地站在客厅里,脑子里想象着无数悲惨的画面。她从我身后把我紧紧抱住了。她告诉我她永远都会爱我。我是多么感激她啊,我说我爱她胜过一切。

您知道我是一个多么惭愧的人吗。口口声声地说爱她胜过一切。可是您看看我后面做的事情啊。我简直觉得自己侮辱了她纯洁的灵魂。在她高尚的爱情面前,我是一个多么卑鄙的人啊。我对她造成的伤害是致命的,是用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像我这样一个人至今仍然活在世上,您不觉得奇怪吗。我死一万次都无法赎清自己的罪过。

接到这个电话后,我整晚都没有睡着觉。我满脑子都是我的母亲,还有我的父亲。您知道吗,随着离家时间越来越长,距离越来越远,我渐渐明白,虽然我父亲一直都采用一种非常过分的方式来对我,但他一直都是深深爱我的。他思想保守而顽固,但他为这个家庭付出了太多了心血。我过去一直违背他的命令,可当现在我想到他可能出现什么意外时,我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我恨不得立刻见他一面。

汉娜完全看出了我的心思。我坦白把电话里的内容跟她说了。她说我不用犹豫,应该明天直接回家看看。她立刻帮我查看,并告诉我明天正好有多哈飞往上海的航班。她也完全没有睡着。她一直紧紧地抱着我。我对她万般不舍,我不停地吻她的脸。可我又对我的家人万般牵挂。

不仅她舍不得我离开。我一直都舍不得离开她啊。

她说这是第一次跟我分开。她一定会想我想我得发疯。她反复告诉我,回国后一定要及时回复她的消息,而且事情办妥早点回来跟她团聚。她还反复祈祷,希望我的家人一切都好。

一直到机场,她都寸步不离地紧紧陪伴着我。您别忘了,她挺着肚子啊。她也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可我现在却无情的离开了。她每走两步,便会抬头看我一眼。我知道我暂时的离开会给她带来相思之痛,因为我也会十分想念她。可是一想到家里可能发生的事情,加上我自信很快就会赶回来见她,便决定赶紧离开了。

我领完登机牌,一边往安检的方向走,一边回头看她。很快便离她越来越远了。我已经看不清她的面孔,我不知道她面带什么表情。可是我的眼泪忽然掉下来了。

回去后才知道,家里果然发生大事了。

我父亲已被组织里的人带走了。目前正在接受调查。您知道吗,我的父亲果然得罪了一大帮人,我的母亲以前常常这样说,然而我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竟然如此严重。就是C,他跟我父亲互相持有对方的把柄。一直以来,他们都在明争暗斗。以前,C曾希望跟我的父亲和解矛盾,方式是让我跟D结婚而彼此成为亲家。这样所有的矛盾都会烟消云散。后来您知道了,我父亲一定是同意了,因为他对我进行逼婚,我最终致使我跑去了多哈。

哥哥说:“您知道吗,咱们的父亲,后半辈子要在狱中度过了。您能想象这样的场景吗。而且C一定不会放过父亲,因为父亲握有他的把柄,所以一定会想方设法害死父亲。您觉得不可思议吗,但这就是政治,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父亲在被带走前,就已经预测到结果了。您知道吗,他竟然哭了,咱们的父亲竟然哭了,破啼大哭,像个孩子。您知道他有多么可怜吗。”

说到这里,哥哥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他继续说:“您看着吧,我很快也会被调查。我比谁都明白,到时候我的孩子,我的妻子,都会一起遭殃。您知道母亲多久没有睡过觉了吗,您有没有看过她又红又肿的眼睛。她还坚决不许我给您打电话,如果我不告诉您,您不会感到后悔吗。您毕竟是家里的一员,虽然您从来没有为这个家庭付出过什么,您不仅习惯于索取,您还习惯于忤逆咱们的父亲。您现在感到很满意吗。”

我特别想看到我的父亲。

我想象着他现在的场景,眼泪哗哗流下来了。

我的哥哥,我的母亲,还有我,一筹莫展。

我们家里乱成一团,母亲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哥哥不停地抽烟。我想到了我的好友陆海威,他的叔叔是一个官位极高的人。我赶紧给他打电话。您知道我多么感动啊,我的好朋友,当他知道我家发生的事情后,直接从迪拜飞了回来。

我们把父亲跟C产生矛盾整个过程跟他描述了。

第二天他就去拜访他的叔叔了。

而且他带来的结果是,父亲的事情还有希望。那便是让我同意跟D结婚。除此之外,还要让我哥去找C谈谈。至于C是否再次同意这个方案,取决于哥哥对于利害关系的陈述。

您没有听错啊。就是让我跟D结婚。是的,让我抛开我心爱的汉娜,还有汉娜肚子里的孩子,跟一个并不喜欢的女人结婚。是我疯了吗,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我告诉您,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可能的。我永远只爱汉娜一个人,而且我只会娶她一个人。这是一件对她多么残忍的事情啊。她现在一定还在默默地思念我、等待我。我坚决不会同意这个主意。

陆海威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可是您要明白,现在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即便我们同意这门婚事,还要看C能否接受。现在无论如何,都应该让您的哥哥去跟他见面,看一下C现在的态度,同时让他看到我们在妥协,这样您的父亲会少遭很多折磨。您自己冷静地考虑下,不会有更好的办法了。”

第二天一大早,哥哥便出门了。

我们全家,还有陆海威,都在大厅里等他的消息。

中午左右,他回来了。

他推开门,步履从容地走到我的面前,十分严肃地说:“C同意了。C做出承诺,婚礼当天,父亲会回到家中。”

您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我直接倒在了地上。我的母亲、哥哥,还有陆海威,他们谁都没有去扶我。他们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我的母亲眼里含着泪珠。她一定很想大哭一场,但是她又想在我面前表现出坚强的一面。他们都很了解我。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我从来都不要别人的安慰。我并没有哭,自己爬了起来,接着便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静静地躺在地板上,闭着眼睛,耳朵又开始嗡嗡作响。我的耳边全是咚咚的声音,不知道是我的心跳声,还有有人上楼的声音。我早就没有心思或者力气去辨别。我满脑子都是汉娜的影子。一想到她,我又开始泪如泉涌。我想象着她一个人在西海岸散步的场景,她一定想我想的发疯。她一定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自从我离开后她一定没有睡好过,她一定天天盼望我能早日回来。就在这时,我突然收到了她的一条消息。

“您现在怎么样了,我很想您。”

我顿时哭得浑身发抖,我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很想告诉她我艰难的处境,我很想把一切都告诉她,我需要跟她紧紧拥抱在一起,我需要感觉得到她的心跳,否则我就要疯了。

我两只手抱着手机,打字都已经非常困难。

可最终我告诉她:“家里的事马上好了,我即将回去。我爱您。”

我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地板上,大汗淋漓地哭着。

我从来没有哭得这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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