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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安其尔心中不快,苦着一张脸,随在冒顿身边,勉强走到了头曼单于和赫连哈尔巴拉面前。大巫师停下了脚步,让她们面向祭坛伏地而拜。
冒顿和呼延吉乐在裸地上跪了下去,等待大巫师发令。赫连安其尔的婢女将一块虎皮跪垫放在赫连安其尔面前,赫连安其尔正要跪下去,发现跪垫放歪了,心中的怒火正没地方打发,不由得大怒,扬起手来,将满腔的怒火全都集中在了手掌上,清凌凌脆生生甩了婢女一记耳光。
或许是那声音太清脆响亮了,夺去了许多人的目光。呼延吉乐也不由得抬起头来,向婢女望了一眼。这一望不要紧,立即惊的目瞪口呆,嘴里不由得喃喃道:“小妹!”
待呼延吉乐看真切那婢女千真万确是她的小妹时,哪还管他什么婚礼、仪式、庄重、威严,不顾一切地爬起身来,冲到小妹面前,猛地将小妹搂在了怀里。
呼延吉乐的举动太突然,也太出人意料,全场顿时大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冒顿也是一惊,但他的脑子里立即闪过了一个念头:呼延吉乐的小妹难道真的在这里?冒顿也随着爬起身来,想看清被呼延吉乐紧抱着的女孩的脸。可是,女孩的脸大部分埋在呼延吉乐的怀里,根本看不清。只见那女孩开始在呼延吉乐的怀里挣扎,终于挣脱了呼延吉乐的掌控。冒顿终于看清楚了,女孩的脸上挂满了惊恐与无奈,正用一双黑亮亮的充满了疑问的大眼睛瞧着抱着她的人,不是呼延吉乐的小妹呼延阿木尔还能是谁!只见呼延阿木尔仔细望着仍在试图将她抱在怀里的呼延吉乐,轻轻唤了一声“姐”,两腿一软便瘫了下去。呼延吉乐大惊,将呼延阿木尔揽在怀里,语无伦次地喊道:“小妹!不要怕,有姐在你身边,不要怕,看谁还敢欺负你!你醒醒呀小妹!”
呼延阿木尔已经不省人事。呼延吉乐既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是好,完全失去了理智,哀求道:“小妹,你醒醒呀小妹,是这个女人欺负你吗?姐给你揍她,看她以后还敢欺负你!”呼延吉乐说着话,扬手扇了赫连安其尔几记耳光,声音同样清脆响亮。赫连安其尔挨了打也不言语,一时不知所措,像正在等待继续挨打的挨打模特,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嘴角留出了血也不搽掉。
婚礼已经无法按原定程序继续进行下去。赫连哈尔巴拉同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呼延吉乐掌掴赫连安其尔,立即大怒,正要发作,被坐在她身边的头曼单于拦下了。
头曼单于知道呼延吉乐家的不幸,也知道呼延吉乐的小弟小妹失踪了。可呼延吉乐的小妹怎么会出现在龙城,并且成了赫连毛脑海家的奴隶?这事太蹊跷了。头曼单于拉起赫连哈尔巴拉的手,一边往宫室走,一边让人去喊赫连毛脑海来见他。
冒顿看到呼延阿木尔晕过去了,急忙让大巫师施救。在匈奴,大巫师同时也是大医师,医与巫本是一体的。大巫师看到局面已无法控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疾步跨到呼延阿木尔面前,探了一下呼延阿木尔的鼻息,知道是急火攻心造成的晕厥,用指甲猛切呼延阿木尔的人中穴。呼延阿木尔缓缓醒了过来,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有那么多脑袋围着她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定睛一看,先看到了冒顿的脸,接着便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姐姐,千头万绪默然间一齐涌上了心头,喊了一声“阿姐”,便扑到呼延吉乐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呼延阿木尔哭了一阵,又用拳头轻轻打着呼延吉乐的肩膀,埋怨:“阿姐,你去哪了呀!阿爸阿妈被人给杀了,小弟也被他们弄到了不知什么地方。你怎么才来呀。我每天都被这个女人毒打,还用鞭子抽我,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她打死了。阿姐,你怎么才来呀。”呼延阿木尔指着赫连安其尔,哭诉道。
赫连安其尔终究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被呼延吉乐的举动惊呆了,一直缓不过劲来,弄不明白自己仅仅打了一个奴婢,为什么会引出如此事端,连婚礼都举行不下去了。现在又看到那个奴婢在指责她,前所未有的委屈立即涌上心头,一边号啕大哭,一边撒腿往自己家跑去。
婚礼场上一闹腾,赫连毛脑海便知道出事了,急忙派人去打听,原来是呼延吉乐说那个奴婢是她的妹妹,大吃一惊。那个奴婢新来她家不久,他也不清楚婢女的底细,急忙喊来达日阿赤和苏日勒和克问讯,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赫连毛脑海想到,那被达日阿赤和苏日勒和克杀掉的一对夫妇,一定就是呼延吉乐的父母了,知道这事已经闹大,惊动了单于,再无回旋余地,急忙让达日阿赤和苏日勒和克赶快逃离龙城,晚了就没命了。恰在这时,头曼单于已派人来喊他过去。赫连毛脑海自知大事不妙,急令达日阿赤和苏日勒和克立即离开龙城,一刻都不许耽误。
赫连毛脑海闷着头往头曼单于的宫室走,已经打定主意,一切事情全往达日阿赤和苏日勒和克身上推,只要头曼单于见不到达日阿赤和苏日勒和克,就没有证据,就不能将他怎么样。
比头曼单于更生气的是赫连哈尔巴拉。当她听了头曼单于的简短叙述以后,已经知道这事麻烦了,怪不得呼延吉乐那般的失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头曼单于瞪着拖拖拉拉推门进来的赫连毛脑海,厉声问。
赫连毛脑海故意用装糊涂来拖延时间,以便让达日阿赤和苏日勒和克逃的更远,反问:“什么事呀?”
赫连哈尔巴拉同样没好气地问:“那个奴婢是怎么来到你家的?好好的婚礼,就让一个奴婢给彻底毁了。”
赫连毛脑海作沉思状,思量了一大阵,才说:“那个奴婢来我家好像已有两三个月了吧。她怎么来得呢?哎呀想不起来了。”接着,赫连毛脑海又说出了一个下人的名字,说他肯定知道。头曼单于一副追根究底的派头,喝令近伺赶快将那人喊来。那人听说头曼单于有事要亲自问他,吃惊不小,又不知是何事,慌里慌张跑了过来。得知是问他奴婢的事,才放下心来,说:“那个奴婢是达日阿赤和苏日勒和克几个月前弄来的,详细情况我也不知。”
头曼单于下令不让他离开,又派人去找达日阿赤和苏日勒和克。过了好久,传令的人又回来了,回报说找不到这两个人,赫连毛脑海才轻轻松了口起。头曼单于问赫连毛脑海:“达日阿赤和苏日勒和克去哪啦?你的人,你总该知道吧。”
赫连毛脑海镇静了一下,说:“他们在呀,刚才我还看到他们呢,怎么会不在?”
“那你就亲自去喊他们,还站在那里干啥!”耽误了半天仍然没有丝毫的进展,头曼单于暴跳如雷了。赫连毛脑海答应着,转身走出屋门,心里暗自庆幸:好险呀,这两个家伙总算离开了龙城。
突然,一个念头在赫连毛脑海的脑际一闪而过:如果单于命人去追赶,又如何是好呢?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后悔不迭:刚才没有想到单于会这么急,早知这样,还不如让那两个家伙永远都闭嘴的好!
这时,龙城里的人们都将婚礼的事忘记了。呼延吉乐仍然搂着妹妹,生怕再失去了她。冒顿在一边问道:“是什么人杀了你的爹娘?你的小弟现在在哪里?”
呼延阿木尔说:“就是龙城的人,那两人我每天都能看见他们。他们将小弟弄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冒顿立即大怒,拉起呼延阿木尔,让她带路去指认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