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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四怪拍巴掌叫好。丘林乌日露格笑的时候眼睛就更小了,说:“草原六杰,这名号太响亮了。”
冒顿沉吟着说:“名号嘛,任人们怎么叫去吧,无所谓。既然我们弟兄们聚到了一起,就应该有志向有目的地生活,不能再影子一样游荡下去了,因为我们已不是少年。”
冒顿的话也一直是影子四怪所思索的。兰傲木嘎说:“我们过去也找过事情做,可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以后我们就听大哥的,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冒顿思索了一下,说:“眼下,我们最紧要的事情是帮老二狩猎,用猎到的野物换羊,尽快让老二家的羊群大起来。这样,遇到恶劣天气,老二家就不用为没有食物犯愁了。再说,我们弟兄们一旦有事到别的地方走走,老二也不用牵挂家了。”
兰傲木嘎满不在乎地说:“那当然。我们四个人都没了家,老二的家就是我们的家,老二家的事自然也是咱大伙的事嘛。先让老二家过上正常牧民的生活,这事急。”
须卜道乐根说:“干脆我们找一户羊多的人家,抢他一些过来了事,既省事又便捷,就当老二家被抢去的羊又被我们追回来了。”
冒顿急忙制止道:“那我们不就成强盗了吗?万万不能。”
呼延吉乐也说:“当年的盗贼在哪里我们一点都不知道,现在去抢别人家的羊,别人家也一样没有羊了呀,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可千万不能做。”
丘林乌日露格想起了自己死去的亲人,也说:“强盗咱是不能作的,还是帮助老二狩猎吧。”
兰傲木嘎也沉吟道:“我们这些人都是遭强盗抢劫后的受害者,狠不能将天下的强盗锄净,二——四弟说错了。”刚刚重排了名次,兰傲木嘎一时还改不过口来。
须卜道乐根被大家一阵数落,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信口说说而已,哪能去作强盗呢。”
当晚,众人尽兴而止,从马上取下各自的睡袋,在呼延吉乐家的穹庐旁席地而卧。
由于睡的太晚,第二天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他们却睡的正香。
突然,冒顿从睡袋里一骨碌爬起来,抓起身边的利剑,又吹口哨唤马。
正在准备早饭的呼延吉乐不解地问:“大哥怎么了?”
冒顿的举动惊醒了所有人。冒顿急切地说:“快起来,正有四五十匹马朝我们奔来。”
影子四怪的动作也好生利落,纷纷爬出睡袋,持刀剑在手,向四处观望。草原茫茫,哪有什么四五十骑马呀。
兰傲木嘎笑着说:“大哥,你是在发癔症吧,哪有四五十匹马呀。”
冒顿肯定地说:“不会错的,你们赶快准备吧。”
冒顿的话音刚落,南面的地平线上便出现了一块彩云,并快速向他们飘过来。影子四怪和呼延吉乐都被冒顿的预测震服,急忙给马鞴鞍,刚刚勒紧马肚带,一队人马已至近前,急忙翻身骑在了马上。
快速来到冒顿他们身边的是龙城卫队,领头的是号称龙城第一勇士的卫队副队长贺木额日斯。
贺木额日斯命令士兵将呼延吉乐家的穹庐及影子四怪、冒顿、呼延吉乐等人团团围了起来,最后催马来到年轻人们面前,正要说话,突然看到了冒顿,不由的一怔,惊奇地问:“冒顿,你怎么在这里?”
冒顿厌恶地皱了下眉头,反问:“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贺木额日斯沉吟起来。昨天晚上,那些赶羊的人回去禀报,说羊又被抢回去了,为首违抗命令的是影子四怪。影子四怪的名气贺木额日斯也听说过,心里便好生不服,想,你影子四怪咋啦,连单于的命令都敢违抗?我道要看看这大名鼎鼎的影子四怪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虚名。若名不副实,正好将他们灭了。今天起了个早,便带了一些兵士来了,他担心来得晚了会让影子四怪遛掉。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冒顿竟然和影子四怪在一起。冒顿是头曼单于的儿子,又是单于的合法继承人,尽管父子关系很一般,可那是单于家的私事,冒顿的单于合法继承人的地位并没有被取消。贺木额日斯望着冒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迟疑了一阵,他又想到自己是给单于办差,还怕他冒顿不成?便壮了壮胆,问:“冒顿王子,是你不让这户人家上缴羊的吗?”
冒顿反问:“你们为啥要赶人家的羊?”
贺木额日斯一仰头一瞪眼睛,傲慢地说:“给小王子举行成人礼呀,让每户牧民送三十只羊作为礼物,这可是大单于的决定。”
冒顿抢白道:“给弟弟举行成人礼是我们挛鞮家自己的事,与牧民有啥关系?有你们这样收礼的吗?你带这么多人来要干什么?是要强抢吗?”
贺木额日斯一时语塞,涨红了脸。迟疑了一阵,突然将目光投向影子四怪,说:“他们四位个个十恶不赦,我带人是来擒拿这些要犯的。冒顿王子,你总不会阻拦我执行公务吧。”
一直在一边静观其变的兰傲木嘎策马向前走了几步,说:“哟呵,原来是冲我们来的呀。那就来吧,我道要看看你有没有擒拿我们的本领。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我们四个人打你一个人不太公平,你可以挑选我们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人与你交手,如果我们输了,任由你发落,你看这样可以吗?”
贺木额日斯目空一切地望了一眼兰傲木嘎,又望了望其余的三个人,本想以一对四来张显一下自己的本领,一想还是算了,我一个一个地将他们打败,照样可以声名远扬。想到此,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好狂妄呀。我要一个一个全将你们拿下,让影子四怪从此在草原上消失!”
贺木额日斯的话音刚落,须卜道乐根高声喊道:“你小子要比什么尽管说,我须卜道乐根陪你走几圈!”
贺木额日斯将手中大刀一挺,说:“你尽管放马过来吧,刀落地为败。”话语刚停,突然看到须卜道乐根的手一扬,自己的右手手背立即像蛇咬了一般的疼痛,他一哆嗦,战刀已脱手掉到了地下。
原来,须卜道乐根手中的马鞭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兵器,平时盘在一起是一根很漂亮的马鞭,关键时刻他的手一抖,立即就会变成一条两丈多长的皮筋。须卜道乐根没少在这条皮筋上下功夫,已经到了指哪打哪的程度。刚才,他就是用皮筋抽中了贺木额日斯的手背。贺木额日斯却不知此中奥妙,看到自己的战刀已落地,脸立即红了,不知该下马去拣刀,还是认输离去。这时,只听丘林乌日露格说:“老四,下手太重了吧,怎么也得让人家走两个回合呀。你这样草草了事,让人家的面子往哪儿搁?来来来,还是我替这位勇士拣刀吧,我和勇士怎么也得过两招呀。”
贺木额日斯老羞成怒起来,正要下马去取刀,突然看到一匹鞴了鞍却没有人骑的马疯了似的向他撞来。他先是一惊,待要躲闪,那马已来到近前,马上突然间多了一人,抓住贺木额日斯的手猛地一拉。贺木额日斯大惊,急忙向回一拽,没曾想对方接着他的回拉之势猛地一推,贺木额日斯已收势不住,一个跟头摔到了马下。公孙伊德日拍着手大笑,问正在灰溜溜往起趴身的贺木额日斯:“我公孙伊德日的这招功夫练得如何呀?”
原来,公孙伊德日使上了自己的绝招,他给这一招式起名叫马侧藏身。因为那时马镫还没有发明出来,要在马的一侧将身体藏起来,绝非易事,没有超强的臂力,根本无法做到。他的绝招广被草原上的年轻人学习,后来发明了马镫,便被称作镫里藏身了。
贺木额日斯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战刀,翻身上马,怒吼道:“你们影子四怪原来只会用这些邪门歪道的功夫呀,有本事就与我真刀真枪地战他三百回合。”
丘林乌日露格大笑,说:“战三百回合?你有那本事吗?世上还有这么脸皮厚的人。既然想打,那就来吧!”
贺木额日斯也不答话,用尽浑身力气举刀向丘林乌日露格砍去。丘林乌日露格见贺木额日斯来势凶猛,不敢硬接这一刀,只用刀背架了一下,心中已知对方的力气不过如此罢了,心底便有了数。待到两马相交第二次碰面,贺木额日斯仍然照丘林乌日露格的头上猛砍过来,丘林乌日露格双手握刀硬生生架了上去,就听到雷鸣般的一声响,贺木额日斯的耳朵被震得呜呜叫,只感到两臂的劲道都被那一声响震飞了,酸麻没了力气,勉强把持住了手里的刀。再战下去已无意义,贺木额日斯羞愤交加,挥了下手,带着他的兵丁狼狈而去。丘林乌日露格对着贺木额日斯的背影大喊:“勇士莫去,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之后再去不迟!”
众人捧腹大笑。兰傲木嘎问冒顿说:“这狂妄小子叫啥名字呀,好像练过几天本事,只是火候还欠点。”
冒顿说:“叫贺木额日斯,是龙城卫队的副队长,很受老将军独孤敖嘎的器重,号称龙城第一勇士。这些人的辛苦和工夫是下到了,可惜只在练兵场上练,花拳绣腿,缺乏与实战的结合,练过的本事运用不出来。如果给他们磨练的机会,他们的本事很快就会增长起来的。”
兰傲木嘎突然想起,在贺木额日斯和他的兵士到来之前,冒顿已经提前知道了,便问:“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有人马向我们跑来的?”
原来,冒顿独自在森林里生活,晚上也睡在森林里。开始的时候未免害怕,担心自己睡熟以后被野兽叼了去。所以,一直似睡非睡地用耳倾听着周围动静。时间一久,竟然练出了一副好耳力,能辨别出树上有几只松鼠在嬉闹,有什么动物在向他靠近,离他有多远。后来便形成了习惯,看似熟睡,周围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冒顿认真解释说:“我们睡觉时头枕大地,只要稍微留意,就能听到马蹄敲击大地发出的声音。这没什么稀奇的,你要是认真听也能听得到。”
贺木额日斯和他的兵士渐渐跑出了人们的视线,呼延吉乐回头望冒顿一眼,突然想明白了,怪不得冒顿说他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原来他是王子呀。王子竟然甘愿与我们这些人为友,却也奇怪。呼延吉乐埋怨道:“大哥,你原来是单于的儿子,你是王子。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呢!”
听到呼延吉乐的话,影子四怪突然想起,刚才那个贺木额日斯明明称大哥为王子,也都围拢了过来。没想到他们的大哥竟然是王子!兰傲木嘎想到,自己最痛恨的便是官家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与官家的人打交道。刚刚诚心诚意交了一个好朋友,却原来是单于的儿子。以后还怎么和这位王子相处下去呢?而一天来的接触,他已认定冒顿为自己的大哥了,又共同喝了血酒,真要与冒顿立即断交,心里真舍不得。接着又想,王子竟然能有这般出众的功夫,真也难得。冒顿不透漏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是为何呢?
冒顿看到弟兄们不理解他的初衷,笑了,说:“是我冒顿和你们交朋友,又不是王子与你们交朋友。如果我提前亮出王子的幌子,弟兄们还愿意与我交朋友吗?再说,我父亲横竖瞧我不顺眼,我才离开了龙城。往后,我只和弟兄们在一起,大家就别当我是王子,只认我这个大哥好了。”
呼延吉乐的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更是喜忧参半。从昨天晚上一起来到她家以后,呼延吉乐的心一直兴奋异常,不时地偷偷瞧看冒顿。现在听说冒顿是王子,心里好不是滋味,一种落寞感不经意间偷偷爬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