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
离别之际,把小傅辰哄回房间的白云涵古怪生涩地唤了一句。
芙夏正要起身的身体由此一顿,惯性地重新陷进柔软却不失弹性的沙发内。
她抬起头,看着隔了些距离的美丽妇人面有犹豫,似乎是在踌躇着什么,神色里满是迟疑。
芙夏看出她有话要说,也不催促发问,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舒服一点,便静静等着白云涵的后话。
她的这般做法没有一点不自然,白云涵目睹整个过程,心生几分尴尬和无言的气怒,觉得自己脚下像是被虫子爬了又爬,只是站着也有不得劲的感觉。
白云涵本想一鼓作气地把话顺下来,但见此情景,与女儿毫无交流经验的她顿时不确定起来。
好在话到嘴边不吐不快,白云涵收敛去繁冗的心绪,开口道:“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想把你的档案调到这边上学。初三挺关键的,考的好不好决定了以后高中去哪所学校,几乎是人生的一个新定位。”
“你爸爸为你给学校打过招呼了,费了心思也砸了不少钱。人家说只要你在那上完初三,就和那些一直在那上的学生一样享有同等录取线待遇。”尤嫌不够一般,白云涵干巴巴地补充道。
这是什么意思?
补偿?嫌弃?强权?施舍?无所谓?亦或多多少少都有一点或是更多?
芙夏一时间弄不明白起来,似乎眼前的女人的形象也在变得高高在上——高高在上的施舍着。
她眨着干涩的眼,“所以?”
白云涵摸不清楚芙夏的脾气,见她脸上没什么变化,像是能听进去的样子,松口气地说:“你看你这孩子。我前头话不是说了吗,你要是愿意,等会儿你爸爸直接能带你去校报道。”
“要是不愿意呢?”芙夏语气平静地自问自答,仿佛是局外人在阐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哦,应该是白花了一笔冤枉钱,然后我到公交车站搭车去我的学校吧。”
异常可笑尴尬的表情凝结在了白云涵的雪白面容上。
她从未想过这个陌生的女儿会是这种反应,没有乍听之下受控制的愤怒,或显然又强强掩饰的激动,反而是可有可无似的心平气和。
白云涵拿捏不准自己该有的姿态,就听芙夏又问:“这样的事,你们应该同爷爷奶奶商量过了吧,爷爷奶奶是怎么说的?”
白云涵捂着胸口努力缓和僵硬的面皮,抖动着嘴角的微笑,想让它看起来更自然亲切一些:“公公婆婆说你决定就好,他们不干涉。”
不待芙夏再说话,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陆亮的嗓音随之传来:“云涵,夏夏呢?修起那边的负责人都打电话来催了。”
“嚎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还没聋呢。”来了交接人,压力骤减的白云涵一眼打过去:“眼睛长在你身上,夏夏在哪儿我能帮你看?”
陆亮见着了坐在沙发上的少女,顿时激动得不知怎么是好,想了想,为了表示正式,索性搬出对待合作人的严肃郑重,虎着一张脸道:“诶呦,你这人老大不小了,卖什么乖!早上的饭没怎么吃,现在气性却不小。”
白云涵不想揪这件芝麻大的事和他辩,没意思也浪费时间。
后者比她更注重时间观念,看了眼腕表就冲白云涵摆手,“算了算了,其他事晚上回来再说。夏夏,走,我们到修起一中报道去。”
听到这话,思维回到正题的白云涵欲言又止,皱着眉要对陆亮说些什么,但眼角的余光见坐在沙发上的人并非无动于衷。
纤瘦的小身板站起,朝陆亮走去。
虽然没说话回答,但无言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白云涵看着她的背影,对自己刚刚的语气琢磨出味来,懊恼且烦忧地揉着太阳穴。
——所以,她是把女儿对她难得的印象搞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