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想结束之时,天色早已经黑了,仆人们点燃灯笼,挂在各处。偌大的家族中宅邸中,灯火通明。
参悟观想图的房屋,位于家族宅邸中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少年们四散开来,自行回到住处。
曲折而又幽静的长廊,响起两人的脚步声。
林岳面无表情,脑中努力记忆炎木图的样子,回忆五层即将跨入六层时的状态。即便没有达到第六层,这一天的参悟,对境界的认识仍有很大的作用。
“剩下这几天,如果还突破不了第五层,以后就永远见不到观想图了。就算突破第五层,也没多少机会再见到观想图。”小矮个晃晃悠悠地走着,嘟嘟囔囔地抱怨,又突然恶狠狠道,“如果老子能一直参悟观想图,早就灵源九层了,成为家族第一……不,第二天才!”
听到这话,林岳瞥他一眼,摇摇头:“天天参悟,突破灵源六七层肯定容易,可根基虚薄,灵源九层,难如登天。”
“灵源五六层?”小矮个瞪眼,望向林岳,“只要能到灵源五层,我就知足了!”
“你这家伙……”
长廊一处岔路口,分成两路,一路依旧是铺着鹅卵石的长廊延伸。
另一路则转了一个弯,通向一扇敞开红木大门,红色大门连着高大的围墙。那院落内,是部分家族弟子居住之处
“林岳,你明天去不去练武场?”小矮个说着,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后天一早得去狩猎,明天得准备准备,你就别等我了。”
“哦,对……还好狩猎没我的事,”小矮个一副庆幸的表情,“听别的人说这狩猎可不简单,你得小心点。”
“知道。”林岳一笑,转身步入红色大门之中。
红色大门圈出的院落内,有许多影影烁烁的身影,提着灯笼巡逻的侍卫,低头行路的仆人穿行其中。
家族中心的院落,刚一进入是一片小竹林。
幽静的竹林间,一条幽黑的小道,林岳眯着眼走着,依旧回忆着观想图,但对观想图的记忆却越发模糊。
“三少爷好!”一队侍卫穿过树林,发现林岳,立刻躬身行礼。
林岳微微一惊,清醒过来,不由暗暗摇头
在他脑中,那幅印象早已经模糊的炎木图,顿时完全消失,半点痕迹都不剩。几分钟前在还无比认真参悟的观想图,此时对它的记忆竟完全地消失不见。
因为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个过程,林岳倒也不吃惊失望。
“三少爷,有什么事?”侍卫队长看出林岳不对劲,于是停下脚步问道。见队长如此,身后的一队侍卫都齐刷刷停下。
“没事,孙叔,去忙吧。”林岳连道,赶忙挥挥手。
“是,三少爷有事的话,招呼一声就是。”侍卫头头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带着一小队侍卫随即离去。这对侍卫负责的范围,就是林岳居住之处的周围,所以跟林岳也很熟悉。
“还是差很多。”看着侍卫们渐渐走远,林岳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再回忆起炎木图的半点印象。
因为炎木图的记忆不灭,不是单靠努力记忆就能达到的,炎木图的记忆不灭,代表着那人达到凝出炎木图虚影的境界。
就在这时,一道惨呼声远远传来。
“啊……救命……”那是一道惊惧而又尖锐的女子喊叫声,一声“救命”之后,便戛然而止,像是被捏断了喉咙,再无声音传来。
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那间参悟观想图的房屋。
“有四叔在,能出什么事?”林岳朝那方向望了一眼,接着原路向参悟观想图的房间走去。
…………
参悟观想图的房屋,血腥味冲天,充斥整个房屋。外面围满了人,皆是之前参悟观想图的年轻弟子,一群人议论纷纷,表情大都带着哀色和愤怒,有几人看着屋内,浑身颤抖不已,更有甚者恸哭起来。
屋内,四叔和另一个王家的男弟子的横躺在地,没了声息,成了两具尸体,鲜血汩汩流出,流了满地。
他们双目中还残存着惊色,在死去的那一刻看到了什么令他们如此惊恐的事情。
这屋内没有女子的尸体,不知发出那道惊声呼救的女子怎么样了。两具尸体旁边,五个一身黑装的佩刀侍卫,检查着二人的尸体和屋内的环境。
林岳远远地看着两具尸体,心中异常难受且颤栗。
“两个人的脖颈都有一道伤口贯穿,应该是被剑或是矛这样的利器一击致命。”林岳心跳地厉害,“什么样的人,能一击杀掉四叔!”
这时,又有两队护卫举着火把,一路小跑来到这里。他们一到,便把房屋团团围住,一个护卫头头带着几人进入房屋之中,开始处理尸体。
另一个护卫头头则走至一众年轻弟子的跟前。
“是谁,告诉我们,这是谁做的!”一个满脸斑点的青年突然站出来怒吼道。
“对,告诉我们。”竟有不少人附和道。
林岳一言不发,退到人群边缘,听着这群家族子弟们的叫嚷。四叔的死,他同样愤怒,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愤怒和这群人的叫嚣起不了任何作用。
只有家族高层的态度,才能决定这件事的发展方向。而这护卫头头接下来的话语,多少是能代表家族高层的态度的。
护卫头头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无可奉告,请各位各自回到住处。”
“果然是这样。”林岳暗叹一声。
“不,在安城的地盘上,谁敢对咱们家族动手,就是找死!”
安城之内,林王两家绝对是一霸,有些人借着家族势力在安城横惯了,愤怒恐惧过后,自然叫嚣着报复。
“对,那人就是找死!”
“整个安城,谁敢动咱们家。”
护卫头头站在房屋门前,看着叫嚷地越发愤怒地年轻弟子们无可奈何,毕竟他只是下人,传达命令而已。
“都立马回去睡觉,”突然,一道朗然的声音盖过了众人的争闹。一个长相跟林岳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徐徐走了过来。他面带怒色,扫过一众家族子弟,“这是两位家主的命令,不从者,立刻家规处置!”
“大哥?”林岳一抬头。
来者是林岳的亲兄弟,他的大哥——林丛。林丛负责处理家族中各种事物,权力仅在家主之下。
看到林丛,叫嚣地声音立刻低了下来,然后完全地安静。
头之人缩了缩脑袋,低声说了几句便离开了,一众人就此散去,林岳也随着回到住处。
没多长时间,四个护卫抬着两个载有尸体的木架走了出来,摸着漆黑的夜色,送到这宅邸的深处。而那四个护卫的脸色明显要比进入这房间之前难看了许多,这大冷的天气中额头竟有着汗水。
…………
“……一击被杀。而且,房屋窗户完好,刺客是通过正门进入,直接出手,又从正门离开。”护卫头头半跪于地,说着房屋里的发现。
两个中年男子,坐在上方的紫檀椅上,听着护卫头头的汇报。其中一人神色雍容,只是气息有些急促,他是林家的家主——林远之。
另一人面色粗犷,穿着很是随意,脸色阴沉无比。显然已是怒急。他则是王家的家主——王广。
“依属下判断……此人,此人极强……属下不敢轻下判定。”说着,护卫头头把头压得更低了些。心中却在暗想,若刺客真的再度来袭,那一群年轻弟子和几个实力更差劲的护卫,能活几个?
护卫头头汇报完,房间内一时沉默无声。
王广脸色通红,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太阳穴都凸了出来。相比之下,林远之则要淡定许多,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左手却在不停的微微颤抖。
忽的……
“砰!”王广狠狠一拍桌子,猛地站起,灵气宛如实质,化作一道气浪,横扫整个房屋。
王广起身的同时,却刚好对上林远之略显平静的目光,“欺人太甚”四字一下被憋了回去。顿了片刻,王广又颓然坐会远处
“你先下去。”林远之瞥了一眼护卫头头,吩咐道。护卫头头松了口气,转身退出房屋。
王广鼻孔里冒出两道粗气,一仰头,把桌上的茶水喝干净,深吸了几口气,说道:“申屠家和陈家没那么大本事,否则安城早就乱了,岳山上的高手也没有出手的理由,铁定是其他城池中来的先天,才有如此手段……****他……”
林远之一摆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同样默认了这一推断。
“林哥,我看,还是先把王宸召回来。”王广顺了顺其气,说道。
“不必,离白鹤下山没有几日了,这时候不能打扰他。”林远之立刻冷静回道,显然是早有考虑过的。
“林哥,你可想好!”王广瞪大了眼,“老四一死,现在只剩咱们两个……万一陈家和申屠家联起手来……”
“那就,再培养出一个凝聚观想图虚影的高手出来。”林远之轻轻握起拳头。
王广愣了愣,没有表现出多少吃惊,只是压低了声音:“不是说……等明年初春,王宸回来之后再做,把握更大一些吗?”
“无妨,这十多年的积攒,加上去年王宸得到的一颗聚灵丹,足够了!挑好人选,等今年岳山堂拍卖会一结束,就开始吧。
只是……老四死得冤啊,通报下去,这几天都小心些。”林远之叹了口气。
王广叹了口气,把视线移到地面,有些暗淡。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可无论二人如何愤怒,也只是计划着处理将来的事,却对找到凶手,为“老四”报仇之事只字不提。
“报!”门外忽然响起侍卫的声音。
“进来。”
“府外百米处发现林家七小姐的尸体,她衣衫全被撕烂,死之前是被……”那侍卫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表现一向很从容的林远之,脸庞也忍不住抽搐一下,木椅的扶手,一下被握出一个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