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市的某一处公寓。
徐公美瞪大眼睛瞧着盘腿坐在床上的小女孩,手指很有节奏的敲击着膝盖。
小女孩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脸蛋红的能捏出水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房间里的气氛很是诡异。
徐公美向来不喜欢和别人对峙,他把自己定位的很准确,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宅男,二次元的萌物们像是从罂粟花中提炼出的海络因吸食着他整个身心。
他从不否认有一颗结交美女的心,但又不喜欢抛头露面,虽然喜欢着二次元世界的一切,但又不得不正视自身处于三次元世界这一现实。他总是面临着两难的抉择,但他又没有解决这一难题的方法,于是他尽可能的寻找着其中的平衡点,并且站在这个平衡点上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
但就目前而言,这一平衡状态很快就会消失了。
小女孩随手拿起一样东西指着他:“我再问你一遍,去还是不去?”
徐公美惊慌失措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先放下手里的东西再说,那个手办可是我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来的。”
“那就跟我去巨人大陆。”
徐公美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去。”
“这个手办你不要啦?”小女孩双手高举起那个用他一个月工资买来的手办,一副作势要掰断的模样威胁道。
“要。”
“那就跟我去巨人大陆。”
徐公美又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女孩气的声音都带有哭腔:“我辛辛苦苦打开空间隧道,只是想找个异界勇士来拯救蚁族,可是你这人,你,你哪里长得像勇士!”
徐公美双手一摊道:“我本来就不是勇士嘛。小妹妹,听哥哥的话,顺着你来时的路赶紧回去吧,你妈妈现在肯定记得到处找你呢,哥哥我为人大度,你把我的电视机搞出这么大一个窟窿,我也不要你赔了,赶紧回去吧。”
“没有勇士,我回去也没有用。”小女孩低声抽泣道。
“那这样吧,哥哥陪你去找城管叔叔。”徐公美哄道:“城管叔叔可厉害了,三千城管渡大江这首诗听过没有,没听过?没听过算了,你只要知道城管就是你要找的勇士就好。”
小女孩红着眼睛看着他:“真的?”
“那还能有假!”徐公美拍拍胸脯,一副不会骗你的模样。
“那你带我去。”
徐公美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连忙点头。
他的手刚伸出去要抓住她的手,小女孩忽然冲他一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寒光闪过,只听嗖地一声,他的手背便渗出血来。
随即出现了两道红光,毫无征兆地包裹住两人。
“跟本女王玩阴谋,你这是作死!”小女孩坐在床沿边上架着二郎腿,任凭红光包裹住她,悠哉道:“记住喽,不作死就不会死!”
……
人类第一道防线,三大城壁之一的瑞兴城壁像是一头横卧着休憩的玄武兽,任凭城壁下方成群的巨人和巨兽怎样叫嚣,都不为所动。
城壁上方井然有序地站着身上穿着铠甲的士兵,他们神情冷漠地俯视着那些巨人、巨兽的一举一动,眼里早已失去当年拼命斩杀巨人和巨兽的热情。
这些士兵在很久以前便认清,不管人类发出多么慷慨激昂的呐喊,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不管献出多少宝贵的生命,都不可能驱逐巨人和巨兽,它们就像跗骨之蛆,人类是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这一现实。
徐公美的目光透过窗户定格在瑞兴城壁上,高达六十米的瑞兴城壁矗立在那里,守护着广阔无垠的领土,或许真如那些诗人所唱的那样:
“瑞兴城壁是一个强壮的守卫者,他分隔天堂和地狱。只有经过洗礼的人才可以进入天堂,那些背叛了的人啊,将会永堕地狱。”
徐公美将目光移到别处。
城壁中屋宇错落,可以看到树下乘凉的老人和嬉耍追逐的小孩的身影,不时还能听到街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人们脸上看不到所谓的紧张感,因为他们对瑞兴城壁抱有很大的信心。
这倒也是,瑞兴城壁夺回战距今也有一百年了,除了一些整天在大街上唱人类灭亡论的诗人们,年轻一辈的他们从出生到长大成人,根本见识不到城壁外可怖的残酷环境,他们只能在脑海里幻想一番,甚至写成小说。
对他们而言,这不过是幻想罢了。
“徐公美,你现在还有心情看外面?”小女孩坐在他腿上用手指不停地戳着他下巴,脸上绽出可爱的笑容问道。
徐公美回神看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脸无奈道:“女王大人,你能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吗?”
被叫做女王的小女孩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坚定的摇摇头:“你们人类太狡猾了,我现在要是松开你身上的绳子,你要是跑了怎么办?再说了,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呀,你要负责到底的。”
徐公美现在就坐在椅子上,整个身体从头到脚被绳子绑得死死的,他试着挣脱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却换来小女孩用手指一阵戳弄。
“别动哦。”小女孩龇牙说道:“你可是我好不容易召唤过来的勇士,因为你,我失去了所有的战斗能力,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现在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要是不听话我就这样——”
就听“啪”地一声,小女孩用手大力拍了一下人的脆弱部位。徐公美顿时“嘶”地深吸一口气,两腿不自然的夹紧。
“明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徐公美嘴角抽搐道:“女王大人,你可不是小孩子,倒是少干这种不人道的事啊。”
小女孩脸蛋粉扑扑地能捏出水来,她翻翻白眼道:“你真的是我召唤的勇士吗?这么没有骨气。”
“落到你手里,蛋都快碎了,你觉得我跟你谈骨气有用吗?”
“你这人太粗俗了。”小女孩用纤细手指戳着他的下巴,笑吟吟道:“不过我喜欢,你至少比那些表面正人君子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的人类强多了。”
“那是,那是。”徐公美干笑两声。
“你来自哪个异世界?”
“地球。”
“地球上的人类很厉害?”
“毫无疑问,人类是地球的最强者。”徐公美补充一句:“特别是城管大人。”
小女孩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弱?”
“……”徐公美忽然想到自己被这个女孩拽着后领一跃跳过六十米高的瑞兴城壁的场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穿越到别的世界了。
他心里气的直骂娘,别人或许整天梦想能穿越到别的世界耍耍威风,这样的想法他徐公美是一点也没有的,他自认为在地球过得很快活,虽说达不到文能提笔御萝莉武能提臀迎众基这种水平,但至少可以玩玩篮球打打网游,没事看看漫画有事上上B吧,快活到给神仙也不换啊。可为什么自己就穿越了呢,徐公美是抓破脑袋也想不通。
小女孩戳了戳徐公美的脸颊,不满道:“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这么弱。”
“我实力弱,是因为压根跟你们生活在两个世界啊!”
“那里没有巨人?没有巨兽?”
“没有!”
小女孩不死心地问道:“那蚂蚁呢?”
“这倒是有。”
“地球上的蚂蚁实力怎么样?是不是仅次于你们人类?”小女孩的眼底掠过一抹亮光,迫不及待问道。
“……”徐公美看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忽然想起昨晚她说自己是蚁族的女王,也就是女王蚁这一事实。他想了想道:“我打个比方,你能不能决定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的生死?”
“可以。”小女孩想了想说道:“这个世界我不能决定生死的人屈指可数。”
“……”
小女孩神色黯然问道:“你的意思是,蚂蚁在地球就好像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类?”
“确切的说,地球上的其他生物和你一个级别,蚂蚁好比手无寸铁的人类。”
“啪——”小女孩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你干什么!”徐公美叫道。
“混蛋。”小女孩眼里闪现着泪花,她揪着徐公美的衣服领口哽咽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异界!我用所有的力量为媒介召唤来的能够凌驾于蚁族的勇者,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战斗能力的人类吗?难道我之前做的努力就这样白费了吗?蚁族一点未来都没有,注定是要被毁灭吗?”
说到最后,泪水已经打湿她的瘦弱的手臂,她跪坐在徐公美的大腿上,揪着他的衣服情绪失控的痛哭,哭的歇斯底里。
徐公美知道这个小女孩背负着多么重的责任,蚁族的未来全由她一个人用这瘦弱的肩膀扛着,命运告诉她这个责任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放下意味着蚁族毁灭。
徐公美忽然意识到她为何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来召唤异界勇者,如果是没有把她逼到绝境,她断然不会选择这种方式的。
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把她逼到这种地步的。
“帮我。”
低着头的小女孩忽然说道。
“怎么帮?”
“我要去神盾城壁后面,我要拿回属于我的力量。”
“好,我陪你去。”
小女孩望着他说道:“你仔细听好了,破坏召唤法则的人,是必须受到大陆法则惩戒的,我担负着蚁族的未来,绝不能承担这样的后果。所以,来自法则的惩戒必须由你一人承担。我的力量只要回来,你就会消失,并不是说你消失就会像力量回到我身体里那样返回你的世界,而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你明白吗,就像死了那样。”
徐公美顿时犹豫起来,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命运是公平的,并非说是你穿越了就会多给你一条生命,在别的世界死了和在本来的世界死了是没有区别的。
小女孩眼睛通红,低着头抿紧嘴唇。
这一刻,她出奇的安静。
徐公美的抉择意味着什么她一清二楚,但她不能左右他的选择,身为女王蚁时不能,失去力量变成人类小女孩的她更不能。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他的抉择,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我知道了。”
徐公美沙哑的声音令小女孩浑身一颤。
她抬头看着他,此时,他的眼睛明亮无比,深深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我陪你去。”徐公美一字一板的说道。
“不怕死?”
“怕。”
“怕死还要一起去?这一路上会很危险的。”
“我对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的,不和你在一起只会是更危险,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绑架来的勇士,虽说我的确称不上是勇士,但是不表示我想死在这里。”
“你还知道现在的处境呀。”小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听“啪”地一声,她用柔软小手打了他一下,不料又打在他最脆弱的地方。
徐公美猛吸一口凉气道:“女王大人,我都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你怎么还这样!”
小女孩俏皮的吐了吐小舌头道:“这是失手、失手。”
“现在可以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吧?”
“好的,我的勇士~”
小女孩跳到徐公美的身后,白皙如柔荑的右手化作掌刀,只是轻轻一挥,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全都应声而断。
徐公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揉着身上的勒痕埋怨道:“女王大人,你的外表和你做事的方式不成正比啊。”
小女孩皱了皱鼻子道:“你们人类可是很狡猾的,我不这样做,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战斗能力不足五的我是跑不了的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难道你真不会跑?”
徐公美心想,不跑才怪,穿越这样的事情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应该感到恐怖才对吧,而且还穿越到这样的异界,地球上谁见过一个小女孩拽着一个成年人一跃就能跳过六十米高的城壁呢。
“女王大人,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像现在称呼我就可以了,要叫我女王大人。”小女孩挺了挺胸道。
徐公美欲哭无泪道:“咱们要去的可是万王庭啊,那里可是强者如林的世界,你要是没有一个人类的名字,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人类中那些强者了,就是我的直属护卫队见到我,应该也认不出来。”小女孩摸着下巴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是,没有一个人类的名字,是很麻烦的。”
小女孩双手一合道:“好吧,你以后在别人面前,就称呼我——余落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