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四皇子赵瑛了。他容色绝世,风流倜傥,画技不凡,自然是送了他父皇一副仕女图,画了各色美女数十人,当真是千姿百态、千娇百媚,各个有如天女下凡,精妙绝伦。
再后来的双胞胎的皇姐妹,赵凝和赵凌及她们的驸马也送上了精心准备的贺礼,插屏四件摆件四件,刚好应上太极八卦,绘有各色祥瑞,也算别出心裁了。
此时礼仪官唱到皇七子赵桓进贺,他人还没有出现。又唱到第二遍,我的心都拎起来了,这臭小子怎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赵印褀面露不虞,那个楞头小子一下闯进了大殿,远远就跪下了,“儿臣、儿臣给父皇贺寿!祝父皇四十四岁寿辰龙马精神、福泰安康,愿我瑞安祥福宝地、千载流芳!”
“嗯!起来吧!”皇伯伯倒也没提迟到这嘛事,可众人都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赵桓依旧笑嘻嘻地,“父皇,儿臣这就进献贺礼。”
两个内侍抬上来厚厚一沓锦卷,上附万佛寺住持慧觉方丈的宝印和大大小小千余僧人的印鉴。赵桓如实说道:“儿臣尚未成年,不曾像哥哥们一样替父皇分忧。只是空有一腔慕孺之心,无从表达。正值父皇寿辰,我就想着孩儿力之所及肯定不如哥哥姐姐们的奇珍异宝来得够分量,思来想去,不如就老老实实敬上孩儿的一片孝心,也为父皇祈福。孩儿多方找来了名家字帖中的‘寿’字,勤加练习,日以继夜写出了这万寿字锦卷,送去了万佛寺供奉了九九八十一日,直到今日方成正果,我这才马不停蹄赶了回来。”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紧赶慢赶还是耽误了些,请父皇恕孩儿无状!”
哎呦喂,啥时候这楞头小子也会做出此等漂亮事了!要说我的礼物给赵印褀带来的是豪情万丈,那赵桓的礼物则是无私的眷恋与赤诚,寸草之心让人感慨。我心里不禁放下了块大石头,还要给他点上一百个赞!到底是死党,都喜欢花小钱赚大便宜,嘿嘿嘿!
赵印褀果然龙心大悦,一挥手赏赐了赵桓紫金冠一顶,九龙戏珠玉璧一座,算是今日最大的赢家。
之后的总总,就不作累述了。
这样一套贺寿的流程走下来,从黎明时分都耗到了正午,大家早已是饥肠辘辘。好在献完寿礼后,皇帝要宴请群臣,即所谓金龙大宴。话说菜色是格外的丰盛,并具有浓郁的瑞安特色。“寿宴”共有热菜二十品,冷菜二十品,汤菜四品,小菜四品,鲜果四品,瓜果、蜜饯果二十八品,点心、糕饼等精致面点二十九品,共计一百零九品。菜肴以鸡、鸭、鹅、猪、鹿、羊、野兔、野猪为主,辅以木耳、燕窝、香蕈、蘑菇等山珍。据我所知,此寿宴长达四个小时,午时摆设,未时举行,申时结束。而且吃完午膳,后面紧接着就是酒膳,相当于现代时髦的鸡尾酒会,各地封疆大吏及够品级官员和中央政府官员及其家眷都需参加,大家往来穿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最后,直到夜幕降临,全京城燃放烟花爆竹,普天同庆皇帝寿辰,之后大家便可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当然,如若还不尽兴的可以沿着京城的东西长街逛逛,这一天是不休市的,可以通宵达旦的欢腾。
金龙大宴即将在保和殿开席。
保和殿面阔9间,进深7间,建筑面积达2000㎡,高33m。屋顶为重檐歇山顶,上覆黄色琉璃瓦,上下檐角均安放9个小兽。上檐为单翘重昂七踩斗栱,下檐为重昂五踩斗栱。内外檐均为金龙和玺彩画,天花为沥粉贴金正面龙。六架天花梁彩画极其别致,与偏重丹红色的装修和陈设搭配协调,显得华贵富丽。此殿是专门为皇家举办大型宴席而建的,可容纳500余人同时进餐,亦可欣赏歌舞表演。
稍事休整之后,皇上赵印褀才会带着后妃们前来。此时趁这个空闲,王公百官得赶紧先垫一垫肚子,女同胞们还要抓紧时间换身衣服。要知道那大礼服相当之厚重,再顶着一脑门子的金饰,立了一个上午,还得撑着脖子去吃四个小时的饭食,试问谁有这个能耐?不怕一低头,一脸砸到菜盆子里去吗?
我们纷纷丢下自家男人,带着丫鬟去往保和殿两侧专供女宾们休憩的偏殿换衣服去了。
面对美丽冻人和舒适保暖,我依旧选择了后者。内穿连身珍珠白织锦修身长棉裙,外罩水碧色织金团纹交领长袄,仅戴了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如云秀发的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清清爽爽,十分讨喜。
我准备妥当便出了内殿的隔间,来到外间小殿,与换好衣什的众女宾们喝茶,吃些点心。此时雁儿风风火火地奔了进来,不顾旁人诧异的眼神,附在我耳边小声嘀咕,换来我一阵轻笑。那臭小子何时贿赂这小妮子的,现在还替他通风报信呢。
我喝完手里的热茶,就去到他约定的地点,不过是保和殿外一处小花园假山边一角。我让雁儿在园外边看着,自己走了进去,尚未立定,赵桓便匆匆赶来了,口中欢快地叫着依依姐,可见刚才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我笑眯眯地迎上前去,出其不意就给了赵桓大脑门一个结结实实的毛栗子,疼得他嗞牙咧嘴,“依依姐,怎么了就敲上了?我可没作甚啊!”他苦着脸老委屈的。
“你还叫没做什么?”我瞪眼虎他,“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你再迟半步,恐怕日后就见不着你了!”
“哪能啊!我掐着点的!”他倒是面露得色。
“行啊!臭小子!你都会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是吧!我看以后咱俩也别联系了。反正你翅膀硬了,自个想怎样就怎样吧,我是不会过问了!”我没好气地说。
他一下慌了神,“别呀,依依姐!”说着就来拉我的手,我转身让他拉了个空,抬腿就走。
他追着我死缠烂打,“依依姐,我的好姐姐,我下次不敢了,真不敢了,什么都告诉你!依依姐!”
我嫌他拉拉扯扯地太烦人,虎着脸冲他吼,“哪凉快哪呆着去!别缠着我!这回我可是认真的!”
“嗯——”他干脆从后面一把抱住我的腰,搂得紧紧地,俯下脸贴着我的肩头耍赖,“别丢下我,我——我以后什么都不瞒着你,可好?”说完还拿脸蹭了蹭我。
我算是被他搞得没脾气了,真想一巴掌拍飞他,可这么凑近了一瞧,才发现他眼睑都是乌青的。这熊猫眼还挺有喜感!心里便又有点舍不得,才软和了下来,用手指重重戳他的脑门,“看在你没闯什么祸,这次就算了!也没什么下次了,知道吗!”
“嗯——桓儿知道依依姐最好了!最关心我了!”他依旧抱着不撒手。
“起开!这么大人了,有点样子哈!”我用胳膊肘捅他,“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我。
“咦——你比我高了哇!”我惊叹到,才两个多月,他就超过我的个头了,“看来没少趁我不在去城伯那蹭吃蹭喝的吧!”
“哪有!”他一本正经地说:“我都是趁你在才去蹭吃蹭喝的!嘿嘿”
我叹了口气,伸手替他理了理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大礼服的领口,又正了正他的五彩丝攒花结长穗的追鱼玉饰,别说臭小子越来越玉树临风了,像抽条的枝芽长开了,不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定会吸引不少情窦初开少女们的慕恋吧。
我抬起头,冲他抿嘴一笑,小伙子愣住了,“你呀,都大人样了,心里也得有自个的成算,可不能再这样成日嘻嘻哈哈的了。这次你做得很好,不管是出自本心还是刻意,这事都办得漂亮!姐姐我看到你个傲娇样就觉得欢喜。往后咱的路还长,慢慢走,走得稳稳当当的,只要别让关心你的人拎着心就成。”
听着听着赵桓的脸就红了,眼里深深的、深深的含着感动。忽地他一把将我抱起,丝毫也不费力,当空转了好几个圈。
我都发晕了,“要死!刚才怎么说你来着!又犯傻了!快放我下来!”
“波——”他猛地在我脸颊上香了一口,迅速放开我,拔腿就跑。
“你——你个二货敢调戏姐姐我——”我气得七窍生烟,还晕乎着,落下了几步,就给这皮猴子溜了。
“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我愤愤地冲他喊到。
“哈哈尽管收拾!我等着你!呵呵”赵桓撒丫子就奔了。
我真是被他气叉了,掏出手绢拼命擦脸,“这皮猴子真是皮痒痒了,三日不打,上房揭瓦,我——我逮到你非一顿狠抽,抽得你亲妈都认不出!哼——”
我气鼓鼓地走出园子,但见蹲在假山旁有滋有味啃着鸡爪的雁儿,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揪起这馋嘴妮子的耳朵,一百八十度大扭转,疼得雁儿眼泪汪汪的,没吃完叼在嘴里的鸡爪都吓掉地了。
“你个死妮子,家里没好吃的吗?几个破鸡爪就把你收买了!要是一整只鸡,你不得把你家小姐卖了才怪!”
“可——可这是醉香楼的鸡爪啊!”她可怜兮兮地瞟着地上的鸡爪,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呸!赶明我就把醉香楼买下来!”
“真的?!”雁儿立刻来精神了。
“对!买下来把那害人的厨子剁吧剁吧喂你吃!”
雁儿马上耷拉下脸来,我放开手,把手绢丢给她,“自己擦擦!油乎乎的丑死了!”
“哦!”她还舍不得擦,先吮了吮手指头,眼睛盯着地上的鸡爪,好像在纠结是捡起来继续吃呢,还是让它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也是够了,朝天翻了一记大白眼,这都是神马?!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也不看几时了,还杵在这儿。”我对着那鸡爪就是一脚,把它踹到草丛里,断了她的念想,没好气地说:“走啦!”
“哦!”雁儿委委屈屈地跟在我的后面,离开了假山,去往保和殿,宴会即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