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楠显得有些惊讶，又有些开心，她直直的看着亓一然，赶紧又问：“你觉得毛哥和王老师，谁好看？”
亓一然被结实的将了一军，单说王老师倒无妨，反正不会有什么交集，简单直接点也不用担心得罪不得罪的麻烦，但是拿过来跟毛晓萍扯到一起就让他犯了难，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传到她耳朵里总归会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亓一然索性就绕开话题：“我近视眼，看不清，没太注意。”
赵嘉怡不知何时已经在听他们谈话了，突然冒出来嘀咕道：“原来是看不清啊。”
亓一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知道这番对话已经造成了什么误解，可是他没办法也觉得没必要去解释什么，反正都跟自己无关，便由她去了。
王老师对于大舞蹈的指点始终也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来来回回都是力度、气势、整齐度，听得多了，反而让毛晓萍她们有些质疑起来。最让亓一然反感的，是本来自己的动作好容易不显得那么突兀了，这王老师仍像是针对他一般过来给他纠正。亓一然每每都只能强做出笑意以掩饰反感和不耐烦。王老师几次三番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失体统了，便收敛了一些。毛晓萍她们倒像是看戏一般取笑亓一然，说他怎么一见王老师跟见了怪物似的。
政治部是给了乐队资金的，眼瞅着这王老师两天下来都没有指导出什么新成果，伍干事和队长一商议，干脆又花钱到外面请了一位真正的舞蹈老师过来。在那位真正的舞蹈老师过来之前，王老师想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便指着亓一然旁边的一个二年兵对毛晓萍她们几个女兵说：“那个战士长的可真帅。”张雅楠转头就把王老师这番话告知了那老兵，亓一然听罢松了口气。
不同于王老师，新到的这位舞蹈老师不管从年龄、气质还是谈吐上都要显得专业很多。王老师本来还打算抢抢风头，可是新到的舞蹈老师一开口就把毛晓萍编排这出舞蹈要表达的思想点透了，而且她只看了一遍整套程序，便从头到尾把她认为的不合理甚至偏题的动作改了一遍，着实让毛晓萍深感佩服。
等到排练场地转到师部大礼堂后，王老师就根本插不上话了，只能在台下玩手机。
新舞蹈老师指导时，很有布局性，抑扬顿挫、松紧张弛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舞蹈组的成员们就轻松了很多，尤其是亓一然他们几个龙套角色，空闲的时间更多了。
排练时大礼堂很少有别的单位的人过来，队长也只是在验收节目的时候会过来一趟，后台有好几道幕布遮挡着，平日里很少能有这样男女兵肆无忌惮一起欢闹的场合和条件。亓一然不喜欢凑热闹，别人休息时都聚在一起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他就在一旁发呆，松平拉他过去跟大家一起玩，他也笑笑推辞。
张雅楠也不是很爱凑热闹，看到亓一然一个人坐在一旁发呆，便过来找他聊天：“难得见你戴一次眼镜啊，仔细看看，你觉得乐队哪个女兵最好看？”
亓一然满脸无奈，好容易找个安静的地方发会儿呆，还是要被扯进这些一不留神就得罪人的话题中去。亓一然又向来是宁可少个朋友，不愿多个敌人，但是这次倒好，回答的不好，平白无故能把所有女兵都得罪了。他略想了想，缓缓摘下眼镜微笑着道：“这幅眼镜度数不准了，我也没看清，也不知道谁好看谁不好看。”
赵嘉怡又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抢话道：“那你就离近一点仔细看看，谁最好看！”她说话时脸凑得特别近，近到亓一然只消一低头就能吻到她额头一样，她又瞪着两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亓一然双眼，仿佛要透过窗把亓一然的内心深处窥视个遍一般。这距离太近了，让亓一然觉得很不适，因为那股他一直厌恶的香水气味此刻就变得刺鼻了。
亓一然本能的向后坐了坐，尽量克制住这份不适，不使她觉得太难堪，强装出微笑道：“都挺好看的。”
那赵嘉怡又上前追问：“那，谁最好看呢？”
亓一然仍是强装出微笑反问道：“那班长您觉得谁最好看呢？”
一句话把赵嘉怡噎了回去，张雅楠在一旁轻轻笑了一声，赵嘉怡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的笑着往后退了退。
亓一然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叶任楼也在一个人发呆，便跟张雅楠她们两个告辞奔叶任楼那边去了。
叶任楼被突然出现的亓一然吓了一跳，质问他过来作甚，亓一然被他诧异的表情逗得好笑，便**他道：“想你了呗。”
叶任楼小心的看了看正缓缓离开的宁雪，转身轻推亓一然道：“滚滚滚，又来揩我油，耽误我办正事。”
亓一然会意，捂着嘴小声笑他：“坏你好事了啊？我在你这儿待一会儿就走，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话音未落，舞蹈老师让全体变换到下一个八拍的站位坐定，亓一然就又坐的跟张雅楠她们两个靠近了。舞蹈老师要和毛晓萍详细的再统筹一下整个程序的站位，便吩咐大家原地休息，亓一然随着叶任楼的视线看到了正在练动作的宁雪，这一看不要紧，张雅楠立刻就抓住了，小声说道：“宁雪的柔韧性很好的，学舞蹈动作学的也特别快。”
宁雪听到了张雅楠说起自己的名字，便看向这边，亓一然看了看叶任楼，又看了看宁雪，淡淡的对张雅楠“哦”了一声。
宁雪看了看亓一然，转而问张雅楠有什么事，张雅楠笑着请教了她几个舞蹈动作，宁雪就演示了一遍给她看，张雅楠转头意味深长的对亓一然说：“你看，厉害吧。”
亓一然只觉得莫名其妙，仍是轻笑着淡淡的道：“厉害厉害。”
宁雪也不知道张雅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凑上来问是何事，张雅楠只是笑笑，也不作答，这可把宁雪的好奇心引上来了，追问张雅楠是何用意，张雅楠仍旧闭口不言。杨洁见宁雪这边热闹，也好奇着凑上来，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傻笑着问：“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呀？”她这一问不要紧，亓一然他们三个竟都被她呆呆的表情逗得大笑起来，杨洁嘟着嘴哼他们道：“不跟你们玩了，又笑话我。”
宁雪拍拍杨洁的头柔声道：“我们在讨论舞蹈动作呢。”说罢又把刚刚那一套动作演示了一遍，叫杨洁也跳一遍，杨洁就把这一段跳了，却怎么都觉得突兀，跳到一半她自己就忍不住笑出来：“我好像又跳错了，嘿嘿，嘿嘿，嘿嘿嘿......”她笑起来总是止不住的连着笑，双手就又得忙活着撑着眼角好把那一小段鱼尾纹藏住，两只小兔牙调皮着探出来，怎么看都像是漫画里才有的二次元萌物。
亓一然被她那呆呆的样子彻底逗笑了。
站位已经都做好了标记，龙套小队又得以到后台休息，亓一然仍旧找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独自坐着，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发呆，而是偷偷观察着仍在台上的杨洁。就好像排练魔术时，唯一的乐趣是发现每次不同的穿帮一样，排练大舞蹈时，对亓一然这个龙套而言，观察那个呆呆的杨洁就成了唯一的乐趣，她似乎天生就自带一种魔力，一种让人不自觉就能感到快乐的魔力。
几乎是每次集体排练时，杨洁都会冒泡，然后赶紧看一眼旁边的人的动作，立刻再跟上，她也每次都能意识到自己冒泡了，每次改过来后，都会不好意思的自己傻笑一下。她跳舞的时候，倒不像是在跳舞，而是蹦蹦跳跳的，像一只小兔子。亓一然就这么小心的看着，看着，笑着，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这个世界，似乎又重新有了颜色，生命的意义，也不再仅限于为了活着而活着。
可是不多时他就发觉，赵嘉怡总会拉着张雅楠杵到他前面，挡住他的视线，他换了好几个位置，每次都过不了多久，又会被遮挡住。后来，他干脆仍旧去独自发呆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