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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求援南红洋基地

迷迷糊糊中,弓恒听到“飞船即将靠港”的提示声音。等他醒来时,飞船已经降低了速度,正缓缓的向一个停靠台“飘去”。弓恒提振了一下精神,起身向气闸舱走去,而随船的另外十几位乘客却依然怡然自得的坐在座位上,弓恒正在疑惑的时候,一辆带对接气闸门的导引车在舷窗外缓缓驶过,弓恒这才想起,这是在南红洋基地。这里的设施先进,齐全,已经基本实现了整个基地的密封化通连,因此从离开飞船到进入摆渡车,再到穿梭于整个基地,都可以不用换穿笨重的棚外火星服。

离开飞船,弓恒在港务中心办理完物品托管后,搭上基地的有轨摆渡车,向基地核心区驶去。一路上弓恒都在张望着窗外的各式建筑。“能够在火星上完成这么庞大的一个基地,人类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弓恒虽不是第一次来南红洋火星基地了,但每次到这里他的心里都会充满感慨,感慨人类智慧的伟大。其实这里现在已经不能称为一个基地了,和火星上其他基地比较起来,它实在太庞大。它是由许多基地连接在一起的基地群,尹然就是一座城市了,是地球人类在火星上建立的第一座城市。

就在窗外的景物让弓恒感到有些目不暇接的时候,突然他觉得眼前一黑,弓恒知道摆渡车已经进入了爱德华山的入口隧道。当弓恒的眼睛逐渐适应隧道内的亮度的时候,摆渡车已经缓缓放慢了速度。前方较远处一道大闸门似乎已在开启,于此同时其身后的一座大闸门则在缓缓关闭。弓恒知道,这是分级压力平衡闸。它们利用爱德华山入口隧道的长度,隔离出了几级不同的压力平衡舱,这样摆渡车就可以在自然行进中,逐渐从火星地表环境进入爱德华山的类地环境。

此时,在爱德华山体深处的一座实验基地里,如昼的灯光照着一排排大型的化学分析仪器。上面所带的指示灯,五颜六色的闪成了一片。它们之间连着形态各异的各种透明管子和反应器皿,不同颜色的液体或气体在这些管子里流动着。在这些管子和器皿构成的丛林中,偶尔会冒出一个通体洁白,锃亮的机器人,悠悠的一晃而过,很快又消匿于其中。它们只是一些监控机器人,而真正的“分析师”却躲藏在这些透明的管子和器皿里头。在这些管子里流动的不是普通液体,它们是创智集团最为先进的液态机器人,在这些液体里头悬浮着无数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细小智能颗粒,此时它们正在高效的完成着各种矿石成分的分析和筛选。在那些分析仪的前面,有一大片显示屏。一个男人坐在前面,正认真的观察着各种变化的数据。他是方鸿铭,弓星河的得意弟子,创智集团最优秀的液态机器人专家。

“方叔!”就在这时,方鸿铭的身后传来一声叫声。

他回头一看。“啊,弓恒!”方鸿铭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今天这吹的是哪阵风呀,怎么事前也没有你要来的任何消息!”

“哦,我是临时决定过来的,以前过来你总是要做那么多的安排,所以这次特意不想提前告诉你了。”

“哈,你小子还开始懂得跟你方叔玩‘心眼’了哈!”方鸿铭边说边笑着在弓恒胸口捶了一拳。

弓恒轻轻的揉揉胸口,抬头环看着那些仪器设备说道:“好像又增加了不少设备呀!”

“那是!集团今年新增加了三个采矿基地,现在每天送这里来进行分析的各种样本比以前多了十几倍呐。”方鸿铭边说着边开始解身上工作服的锁扣。由于青年营的理念一贯是反对在火星上采矿的,因此听方鸿铭说着这些,弓恒默不作声。

等方鸿铭脱去身上的工作服后,弓恒从兜里取出一粒润绿色的半透明石头,递给他并说道:“方叔,年底你的驻期就结束了吧,这次过来很匆忙没带其他东西,你把这带给诺诺吧,来火星之前他还缠着让我给找呢,说他们班就有一位同学有。”

方鸿铭看着弓恒手上的那粒“火星玛瑙”笑道:“嚯,原来你们哥俩还有约定,那好吧,我替诺诺先谢谢你了。我这一呆就快两年,回去他都该上中级科了。”方鸿铭说着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一个类似挂钟的圆形刻度表:“很快就进‘绿距’了,我也可以回去看看他们了。”,说着一丝笑意在他脸上掠过。

这个“刻度表”是火地离距表,在火星上很普遍,几乎走到哪都能看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离距表,它却凝集着每个火星游子太多的思乡之情。它上面是由红色,橙色和绿色组成一个闭合的色环。色环上半部分是红色,左右都是橙色,下半部分则是绿色。它们分别表示火星和地球的距离区间:红距,橙距和绿距。因为火星和地球绕着太阳运转时并不同步,因此它们两者之间的距离在五千万到四万万公里之间发生着很大的变化。红距区间,因为两者相距太过遥远,一般是不会有飞船在火地之间运行的。橙距开始有飞船往返于火地了,但这时运行的成本也很高,只有进入绿距是火地交流最繁忙的时候。也正因为这种因素的存在,因此一般火星上的工作人员,会在第一个橙距时进入火星,在绿距时回地球探亲一次然后再回到火星,而第二次橙距结束之前他们就要从火星撤离。否则就得在火星上熬过漫长的红距期了。

“走!你这次来的正好,我送你一个惊喜。”方鸿铭把脱下的外衣挂在手臂上,另一只手轻拍弓恒,让他往外走。

“惊喜!”弓恒听了心里一乐,方叔所说的惊喜八成又是和吃有关。这也是每次弓恒来南红洋最期待的。弓恒本来就有些觉得饿了,一想到此,更是感觉有些饥肠辘辘,迫不及待了。因此他也没有任何的迟疑,跟着方叔就往外走。离开实验区,方鸿铭换上了一套便服。外面一辆“透明胶囊”状的私人摆渡车已经等在门口。当“透明胶囊”感知到方鸿铭走过来时,它的罩壳随即轻轻开启。两人坐定之后,车上的一个闪烁的指示灯熄灭了,随之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出发准备完毕,请求目的地导入。”

“5号棚,3区。”方鸿铭回答道。

“5号棚,3区,确认!”

离开爱德华山,胶囊摆渡车迅速加速,它像一只奔入红色大平原的白羚羊一样,一路上欢快纵驰。远处一辆大型的有轨摆渡车缓缓行驶着,胶囊摆渡车很快就追了上去,在它身边一闪而过。前方一队施工机器人在路口忙碌着,胶囊摆渡车也没有减速,只是轻轻往旁边一倾,悄无声息的就绕了过去,动作轻巧而灵活。

行驶了约有十几分钟,前方一座跨越两个山头的巨大透明穹庐映入了弓恒眼帘。弓恒知道,这就是南红洋基地最大的一个火星棚——5号火星棚。它原来是火星上最大的矿石冶炼厂所在地,后来随着基地的发展人员的增多,现在冶炼厂以及大小几十家科研机构都撤出去了。基地管理局对它进行重新规划利用,现在这里是南红洋地区最热闹的地方。纵横十几条宽阔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店,分立于街道的两旁。卖服装的,卖电器的,卖食品的,理发的,旅游咨询的……,应有尽有。当然如果你走进去,前来接待你的十有八九都是服务机器人。

进了5号火星棚之后,胶囊摆渡车一下“老实”了下来。在这里,车辆、行人以及夹杂其中的自由行走机器人一下多了好多。当摆渡车拐过一个街角,在一个小型的街边花园里,弓恒居然看到有几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孩正在喷泉下嬉闹着。弓恒非常惊讶,这可是他第一次在火星上看到小孩。

“他们是在南红洋基地出生的第一批小孩,在上次‘红距’期生的,他们的父母有的据说已经快十年没回地球了。”方鸿铭对弓恒说道。

“或许他们已经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回地球了,这里成了他们新的故乡。”弓恒说着,继续扭头看着那些孩子,直到他们的身影被建筑挡住。

摆渡车穿过几个街区,向3区驶去。不多久,车在一座门面装修得像个中国牌楼的餐馆门口停下。弓恒抬头,看到牌楼中央写着“荧惑仙居”是个大字。

“怎么样!一家新开的中餐馆。”方鸿铭说着脸上难掩一丝得意:“这里的老板是荷兰人,不过菜做的可是很地道的中国菜哟!”

两人下了车,摆渡车自己驶开了,于此同时,餐馆的迎宾机器人已经热情的迎了过来,瞧她那婀娜的身姿,合身的旗袍,再加上一口温柔悦耳的普通话,真没法让人相信她其实是个机器人。两人迎宾机器人的带领下,走进牌楼样的大门。方鸿铭对这里显然很熟,他领着弓恒直接来到三楼一个宽敞的私人包间。弓恒坐在窗边,透过窗户,外面是5号棚最大的街心公园。浓浓的绿植,弯曲的小径,平展的草坪,摇曳的花朵,所有的这一切都让他忘了自己还是身处火星。而更让他欣喜的是,当他转过头,看到这边远处树林外居然有一湾挺大的浅蓝色户外泳池,泳池边上是洁白的人造沙滩。沙滩边上那些休闲的长椅和小片的椰林,更是让人心旷神怡。“这还是火星上吗?怪不得那些人能呆在这里十年也不想回地球,这里简直就是火星上的天堂呀!”

“瞧你,怎么跟个乡下孩子似的。”方鸿铭故意对弓恒的概叹不以为然。

“这里太奢侈了,你的收入怕全在这里吃喝掉了吧!”喝了一口服务机器人送来的茶水,弓恒对方叔说道。

“没事,回去找叶董给我划账去。”

“嗯——”弓恒睁大了眼直视着方叔。

“瞧你,小孩样子,我当然不会在你爸妈那给你找麻烦的,哈哈,哈哈。放心,你方叔挣的钱这点花销还是担得起的。”

弓恒看着方叔一脸知足的样子,露出些许羡慕的表情,但他心里确实并不后悔当初自己的选择,虽然他有着能为他提供一切的父母,但他现在更享受于这种不依赖于父母而自信行事的状态。在青年营里他现在已经是绝对的骨干了。

不一会儿,一道道精致而地道的“家乡菜”就被摆在眼前了。对于吃惯六奇粉的弓恒而言,这简直是一道天堂盛宴呀,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向这些美食发起了“总攻”。

“哎哟,慢点吃,慢点吃,吃不完的。”

弓恒抬头冲方叔笑了笑,脸上挂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之后依然低头只管海吃。反正对方叔他也不用讲什么客气。看着弓恒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方鸿铭则是既觉得好笑,又暗自的有些心痛。毕竟这只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小伙呀。他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父母,却依然坚强的选择加入青年营,并远征火星,如果说他当时只是年少气盛的一时冲动,那到现在他也已经坚持了三年多了。就这一点方鸿铭也觉得眼前这个小伙值得自己佩服和尊敬。

弓恒吃饱了,斜歪在椅子上,打着嗝儿。

“说吧,这次来找方叔,是为啥事?”作为弓星河最得意的学生之一,方鸿铭几乎是看着弓恒长大的。他知道,弓恒没有事先通知,急急忙忙这么大老远跑来找自己,绝不会是为了吃一顿好饭的。他肯定遇到是什么事了。

听方叔问他,弓恒这才整了整衣服,坐直了身子:“我们种植基地的水循环系统彻底坏了,我想你帮我想办法,临时搞到一套。”

“你要我帮你搞到一套水循环系统!”方鸿铭又吃惊又困惑。“一套供种植基地使用的水循环系统是如此庞大和昂贵,我如何能给你提供呀!”

“我不需要完整的一套水循环系统。我检查过那套设备,其实是核心净水泵出了问题。”

“你想我这边拆一个净水泵给你?”

弓恒微微点了一下头:“是,我知道你这边设备多,好些设备都是双泵备份的。如果能拆一个给我们,我们就能挺过这个种植季了。”

“这事太大了,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呀。”方鸿铭着实犹豫:

“这就是我急着来找你的原因。这是我个人的主意,不能让创智知道,青年营那边我也暂时隐瞒,否则阻力更大。”

等弓恒说完青年营种植基地所遇到的情况后,方鸿铭抬头看着窗外,他知道弓恒所遇到的难处。红洋种植基地的收成对青年营确实是非同小可的大事,而核心净水泵这种精密设备在地球外的制造基地是无法生产的。若从地球运送过来那别说这个种植季,几个种植季也都过去了。弓恒这次会跑到南红洋基地来找自己看来也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方鸿铭心底里确实想帮弓恒,不过因为理念不同,青年营是从来不和创智做官方层面交往的。青年营的运作资金也基本都靠民间募集,很少接受企业资助,因此这件事还真有些难办。

“只能进行私底下操作,我用个人信用值来担保。其他的费用和运输装备我来解决!”

听弓恒说到这里,方鸿铭转头看着弓恒,这个平时在自己眼里一直就是个小孩的年轻人,此时在他脸上已经看不到一点的稚气,从他的眼神里已然透出一股“火星人”特有的坚毅与成熟。在他身上隐隐透出的这一份敢于冒险,勇于应对挑战的气质,正是每一个来到火星上的人身上都隐约具有的气质。方鸿铭心里暗暗喜欢,于是轻点了一下头,说道:“我可以帮你!不过,这个种植季过去之后要立刻给我还回来。”

“这个你放心!”弓恒意气风发,在他的脸上漾起了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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