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成功!只此一次!嗓子失声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一次呼喊!最后一丝希望!如果没有路人前来相救,若尘猜他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在池塘里渴死,要么被朱婆婆与蓝衣人的胜者杀死。
现在,他虔心的祈祷,有人能听见他的终极呼救。可惜,愿望虽是美好,现实却是残酷。他等来的既不是危难时刻显露身形的贵人,也不是想象中的两种死局。
一切缘由,还是回到药鼎。当池水进到鼎内,炼制‘以药入道’的想法成为泡影的那一刻。就此结束了吗?恐怕没有,药液依旧存在,那可是凝缩着接近二百五十种药物的精华,真正的精华怎么能消失呢?它们都沉积在鼎里,变成了黑色的汤!随着鼎内的水位渐渐升高,黑色的药也在快速的与水融合变成灰色。
如果当水位涨到鼎口时停下,若尘的设想也许会实现,渴死或被杀,二选一,反正都是死。遗憾的是,水位继续上涨,灰色的药水溢出鼎口向四面八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若尘等来的却是......
最初的一丝异样来自于摸着药鼎的手,痒痒的感觉,像是小猫用舌头舔你的掌心。若尘还是很警觉,尤其是他发现胳膊上的蛛丝也被染成了黑色。药效还有吗?朱婆婆说过‘骨头、肉、皮、毛发、血液等等所有东西换一遍,脱胎换骨的变化!’那可不是玩笑,真会死人的!!当他透过灰色的水看见鼎边的水草被染成黑色时暗松一口气,水草没事,至少还是完整的......也只是想到这里,剩下的还没来得及,水草就在他眼前分解成黑色的粉末飘散在水中。
“不会吧!”这应该是若尘想说的。别忘了,他还失声了,现在只有口形可以辨认。
首先发难的地方,是刚才痒痒的手掌,猛然间,布满倒刺的熊舌头代替了舔掌心的小猫咪,每舔一次如同撕掉一片带皮的五花肉,疼啊!奇怪的是,如此的痛却不见有血流出。疼痛,迅速蔓延到整条手臂,并且还在扩散!
通过若尘的口形,能够看得出,他在——嚎叫,痛苦的无声的——嚎叫。
即便如此,他依旧强忍剧痛,心里盘算着脱身之法。如果朱婆婆知道他现在还能思考,也会赞叹他的毅力,能忍!
要知道,朱婆婆原本计划这药是五十人的用量,现在全部便宜给他,只是这——疼!也是五十倍的!此时的他几乎是全身巨痛!那感觉就像是将自己扔进滚烫的油锅,而后捞出来。再一次扔进去、捞出来。再一次......
灰色的药液依旧在扩散,水位不停上涨,没过胸口,漫过肩膀,继续上涨!
疼痛!不停的剧烈疼痛!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头发被汗水浸湿乱乱的贴在脸上,嘴角流出的鲜血滴落在的水中泛起道道红色涟漪,若尘心里清楚,没办法逃脱,这可恨的蜘蛛丝!只能扛着,扛过这一切!
可惜,他还不知道,这些疼痛只是前奏,药效由外及内改变他的身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不知是庆幸还是不幸,水位终于在到达他下颚时停下,再涨三寸,若尘必将淹死在池塘里。也就是这时候,手掌开始药效的第二阶段。如果剥去围绕手臂的蛛丝,会发现肌肤已经变得透明,而血管、筋、则变为黑色!
大概是自己的鲜血润湿了咽喉,当若尘脖子上的血管变成黑色时,他痛苦的发出一声哀嚎!黑色的血应声从嘴中泉涌而出。
咳着嘴里的淤血,若尘的表情渐渐变换,从痛苦、扭曲变得呆滞,随后竟怪异的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并且越来越开心直至开怀大笑——没有声音的大笑,看上去显得有些诡异。这是怎么了?疯了?
蓦然间,笑容嘎然而止,若尘的脸上露出决然之色,没有丝毫的犹豫,只听‘扑通’的一声,他便将头猛的浸到水里!难道最终还是经受不住痛苦,只求一死?也许,这是明智的选择,在某些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尤其像若尘这样,想要疼晕过去都不可能!‘以药入道、逆天而行。’那是宁可疼死也不能晕,晕过去便丧失心智,前功尽弃!陈舒豪当年被誉为炼丹界最具潜力的怪才,怎么会想不到这点,所以他在副药中特意添加了至少三种用来醒脑的药,更何况若尘还戴着悉达给的那顶提神、清脑的巾帻。现在是想睡觉都不行!
当年,陈舒豪料到用药之人可能不堪忍受痛苦而自伤、自残、甚至自杀。曾建议在用药时将身体固定,嘴内放入填塞之物,以防止咬舌自尽。可惜,他想得再多,也不会猜到以身试药的人会把自己淹死。
殷若尘!正青春年少的——殷若尘!会剔骨刀法的——殷若尘!练就本能闪躲的——殷若尘!逃出追杀的——殷若尘!拥有玄华金针、柳叶刀、千丝刀的——殷若尘!恩怨未了的——殷若尘!还未洞房花烛的——殷若尘!就这样......就这样......把浸在水里的头抬了出来。
怎么抬出来了!不是要自杀吗?只见他伸出脖子,气息悠长的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原来,他刚才在喝水!别忘了,水里有药!朱婆婆说过,喝了这药不会死,只会更加的生不如死!果不其然,饱嗝之后即喷出三口黑血。他为什么这样做?难道不知道这药不能喝吗?若尘的身体在一刻不停的改造着,痛苦也随之相伴有增无减!
又一阵疼痛袭来!刚刚湿润的咽喉发出深沉的低吼。他能撑过去吗?没人知道。只有透过殷若尘布满黑色血丝的双眼,才能看见他的心灵最深处——那颗坚毅之心依旧散发着光芒。
若尘闭上眼睛,感受着全身永不停止的剧烈疼痛,还有它们引起的痉挛、麻木、抽搐......也许是遭受苦难的人容易满足。他偶然发现,长时间不停歇的疼痛竟出现了刹那的停顿,停顿时的疼痛大为降低,已经是可以忍受的程度。这就如同潮湿闷热的天气中吹来一股清爽的风,那感觉简直能用美妙来形容,很快,他调动起全部的注意力去等待那片刻的停歇。
事情总是有好有坏,此时的若尘也不例外。他遭受苦难的同时,身体也在持续不断的改造,变得更加完善。适才,当池水进入鼎内之时炼药已注定失败,其中的主药几乎全部报废,就算若尘现在是真气九级末期,‘以药入道’也不可能。而副药并没有任何的损失,如前文所述,陈舒豪最初的设想是利用主药使真气九级的人‘以药入道’,后来有所改进,借用副药锤炼身体的机会将药效储存于骨骼之中,以提高未来‘以武入道’的可能。现在若尘的疼痛出现的停顿,就是体质迅速提高的显现。
并不是疼痛有所降低或减缓,而是身体本质的增强促使他能短暂的扛过剧烈疼痛。若尘闭上眼睛全神贯注于这片刻的轻松,就像在吃剩的菜汤中寻找到一块大碎肉,吃到嘴里那叫一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