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家的事得从长计议,瞳建议西先派人将这件事的始末查清楚,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
西很赞同,于是命齐统领带人去查。
齐统领办事向来效率很高,只用了一天,便将查到的信息汇报给了西——
江州城地处风凌国地域之南,沿沧江而立,原本物美地丰,富甲一方,是风凌国的重要州城之一。
风凌国统治这片大陆近千年了,内里早已奢靡腐败不堪,风启皇上的父皇风祐皇,又是一个贪淫好色,任人唯亲的帝王,致使各地州官利用职权大肆敛财征地,百姓流离失所,人心惶惶,不少城主甚至动了趁机拥兵造反的心思。
在风启还是皇子的时候,他用了很多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斗败了阴狠狡诈的太子皇兄,登上了皇位。在他掌握了风凌国的大权,稳定住局面后,便颁布了许多休养生息,发展国力的政令,并严厉打击欺上瞒下的腐败官员,和财富膨胀的士族富户。
政令第一条:放田归民,要求各地州官按每户村民人口多少分配田地,必须做到每个村民都有田种,有饭吃。
政令第二条:商户免税,针对各州贸易规模较小实力较弱的商户,可免除一年赋税,鼓励小商小户迅速发展。
江州城主吕项是先皇风祐的老丈人,手中又有权利和军队,他以为当今皇上不敢动他,便对政令阴奉阳为,不仅没有遵从和实施,还反其道而为之。
吕项虚报假账,命令下级官员将江州各地家境殷实的小地主家的土地给强征走了,然后分配给少量的村民,而真正掌握大量土地的官僚权贵和富商富户,不仅没交出非法占有的土地,还趁机又吞并了一些。
不仅如此,江州城主还联合江州的权贵和士族,借着政令公然逃税,并且变本加厉的压榨小商贩,结果不少人家被弄得散尽家财,流落街头,对当今皇上怨声载道。
皇上早就猜到吕项的野心,所以一直韬光养晦,等到吕项越来越贪,内里的统治腐朽到再也遮不住的时候,一举向整个风凌国百姓公布了他的种种罪状,同时又在暗中,趁他麻痹大意瓦解了他的军队。
吕项及其党羽全被革职拿问,江州的所有官员也全部获罪。
主犯都被灭了族,受到牵连的官员及其家眷也全部被问罪流放,一时间数千人被斩杀,数万人沦为贱民,举国震惊。
随后,江州的官员从上到下换上了皇上培养的直系下属,政令立马被纠正过来,百姓们得到了实惠,江州开始复苏。
风凌国其他州城中,那些左右摇摆的城主也不敢再观望,都开始不遗余力地实施风启皇上的政令。
随后,风启皇上又寻机拿下了不少巨贪巨腐,颁布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政令,种种限制和禁令让风凌国的风气大改,这才逐渐挽回了亡国的趋势。
西听完以后,内心很震动,对皇上又有了新的认识。
皇上的确是一位有魄力和手段的英明君主。
初见皇上时,觉得他温和亲切;后来他来自己的闺房,又狡黠又危险;往来寺中的落寞;南城小巷的随意和快乐;接着就是太和卿监牢中那无情又残忍的一面……
站在皇上的角度,她能理解乱世用重刑的做法,也明白在处理这件事中,无论有多少有失公平的冤案,都是为了大局,为了更多的人受益。
她此时才感觉到,这件事果然很麻烦。
瞳之前也研读了风凌律法,自然知道其中轻重,但他见西满脸烦恼之色,好看的秀眉都挤到一块儿了,心下不忍,建议道:“若要帮觞家,只能请皇上特别赦免他们,因为这件案子牵扯太多了。”翻出来重审是不可能的!
觞老爹倒是没有对政令阴奉阳为,可惜他也没做出大的成绩,而且还被他的上级给隐瞒了。他的行为按律可治个办事不力之罪,罢免官职即可。但是,他的上官都已经死了,谁能给他作证?
即便那些人没死,觞去府衙申冤,也没人敢接这个案子。这是皇上亲审亲判的,重刑重判是为了以儆效尤,谁敢说皇上做错了?
江州乃至整个风凌国的逐渐昌盛清明,百姓也开始安居乐业,就是皇上没有做错的最好证明!
西听到瞳的话,心里有点矛盾,自上次和皇上不愉快的分别后,她实在不想再去见他,更不要说求他办事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西问道。
瞳看着她的眼睛,“你真的要管吗?”
“我知道这事很麻烦,但觞已经求到我这里了,我真想帮他。”西认真道,又见瞳不语,似乎也不太高兴,赶紧补充道,“我对觞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觉得他很可怜……”
原本是一个县太爷家的贵公子,转眼见变成了一个**,那个漂亮又腼腆的男孩子,还不满十八岁……
瞳淡淡一笑:“夫人,瞳没有多想。这事洛公子也知道,不如将大家都请过来,一起想办法?”
……
午膳时,西和瞳,以及洛公子、觞公子来到长汀阁,绿儿和秦管事侍立在一旁。
齐统领也参与了这件事,于是西派人将他从外院请了过来。
“齐统领也坐下一起吃。”西说道。这时,饭菜刚上桌。
齐统领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夫人是和府里的三位公子一起用膳的……
西招手:“绿儿和秦管事也过来坐。”
秦管事道:“夫人,这怎么可以……奴才……”怎么可以和主子一起上桌吃饭。
西大手一挥,对两边站立的下人道:“再添三副碗筷,然后你们都退下,守在外面,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西摆手让大厅中站着的三人落座。
他们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知道夫人有事说,所以不再推辞,都坐了下来。
八仙桌足够大,菜色也丰富,西看着桌上果然多了一盘菜——清炒大葱。
细细地葱段,裹了肉汁炒的,她不仔细看都没看出来。
西夹了一筷子放到洛的碗里,呵呵笑道:“来来来,洛公子,你最喜欢吃的大葱……”
“……”洛的眼角跳了跳。
其他人忍着笑,齐统领不明所以。
吃完饭,西拿着棉巾子擦了嘴,然后将初衷说了,又问道:“大家有什么好主意都说一说,集思广益。”
觞当时说他家的事的时候,绿儿也在旁边,早就动了恻隐之心,此时先开口道:“这案子是经过刑部的,可以先找刑部尚书家刘夫人帮忙问问,探探虚实。”
西点头,确实需要用到刘夫人,但不是现在,她又看向洛。
洛清咳一声,道:“若要帮觞家翻案,可以从请皇上特别赦免这个办法入手。”
——他和瞳的意见一样。
西又问齐统领和秦管事。
秦管事是内院总管,这事既然没特意隐瞒,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于是说道:“洛公子说的很对,皇上若是能以体恤犯官年迈为由,将其赦免,令其回乡服役,到时夫人再多加帮衬些既可。”
齐统领道:“总之,这案子是不能重审的。”他心想,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夫人肯去见皇上,开口求情就可以了嘛!
西点头,苦着脸道:“瞳和我的意思也是走特别赦免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