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知道自己发飙,瞳就站在院子里听的时候,整个人都灰了。
绿儿安慰她道:“瞳公子脸色一直没变,看来并没有被夫人的气势吓到。”
“……”瞳怎么会被吓到?事件的当事人,洛公子都没有被吓到,还是依然带着觞公子住到了府上!
西一想到这个,头都大了,洛有皇上撑腰,西确实不敢轻易翻脸,叫人把他打出去!
而且,皇上和洛公子的做派,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一样的狐狸样、狡猾!
一想到皇上,她下意识就想回避这个问题,怎么会真的进宫去质问他?
瞳应该不会因此误会她三心二意吧?
绿儿很同情的看了眼西,心想:夫人的形象应该没有,在瞳公子眼里毁成渣渣吧……还有,“夫人,以后可不能那么说皇上了,是大不敬呢,咱们不能因为有皇上宠着,就肆无忌惮了。”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西很头疼,“绿儿,你去跟他们说,不许住到玉冰院。”
“那瞳公子还住不住百合院啦?”
“府里不是还有十几个空着没人住的院子吗?随便他们住哪里!瞳可以住到百合院,但是谁都不可以住到瞳的玉冰院!”
“好,绿儿知道了。”
后来,文洛选了一个让西以后很“跳脚”的院子,这是后话。
当瞳进屋时,西已经恢复了夫人的高贵威仪……不对!是淑女的温柔娴静。
“你来看我啦。”西高兴地说。
“瞳见过夫人。”瞳低头施礼。
“你以后不用给我行礼啦,”西不喜欢他对自己太彬彬有礼,显得生分,她指着旁边的高背椅子道,“请坐下说话。”
绿儿给瞳沏上新泡的茶水,收走洛公子用过的茶杯,笑嘻嘻地出去了。
西有点不好意思,决定先说些别的事情。
“这次你受冤枉的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为你讨回公道……“虽然瞳在上京府衙的案底已经消了,但操办这事的差官还没治罪。
刑部尚书府的刘夫人前几日来到将军府,向西解释了她儿媳妇甄氏,被明德公主利用的事,并表示会让她丈夫刘大人及其同僚,好好敲打敲打这个上京府尹。
上京府尹江大人本来就没敢将这件事,往刑部上报,这明摆着就是冤案嘛!那个办这案子的黄差官,早就被抄没家财,赶回老家种地去了。
但案子只有重审,才能光明正大地给这个差官治罪——
他居然敢对瞳滥用私刑!
虽然罪魁祸首是明德公主,但西依然咽不下这口气,任何伤害过瞳的人,她都不想放过。
“多谢夫人,但瞳认为,案子不需重审,这件事闹大了反而节外生枝。”
“可是……”
“那个差官不过是受人之命而为,如今已经受到惩罚了,想必今后也不敢再轻易害人,请夫人不要再追究了。”
瞳的宽容大度,让西有些自惭形秽,不过心中却更喜欢他了。
“那好吧,就听你的。”
接着,瞳请求道:“夫人的救命之恩,瞳无以为报,愿意自请入府,陪伴夫人。”
瞳愿意来陪她,她当然高兴,但是,她不想他是因为报恩,才这样做。
“你不必如此,我救你,是我的事,根本没想要你回报……我……我送你的帕子,你看到了吗?”西终于把一直搁在心里的话问出来了,原来喜欢一个人,会这么害羞啊……之前还信誓旦旦要当面表白,把自己的心意说清楚呢!
谁知,瞳拿出那块磐石手帕,放到西面前,说道:“这个瞳不能收。”
“为什么?“西急问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这么快就拒绝自己了?
“瞳明白,但瞳不能接受夫人的厚爱。”
“不,你不明白,我喜欢你,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我之前自己也不知道,后来听说你入狱受难,我才明白的,我急于想见到你,怕你有危险……”
“夫人,你别……”
“不,我要说!我见你受伤,满身血,但还活着,真的很高兴,后来误会你被公主弄成太监了,我觉得好像五雷轰顶一样,心疼的不得了,当发现你没事的时候,感觉又像重生了一样,你明白吗?你相信吗?”
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西并没有发现。
“如果你是担心我们之间的尴尬关系,而拒绝我的,我会,我……”
“不要说了!”瞳大声打断她,站了起来,看着西的眼睛,坚定地说:“瞳不能接受夫人的心意,对不起!”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又说道,“瞳会留在夫人身边,做好分内的事,一直到夫人不再需要瞳为止。”
“为什么?”
“……报恩。”
西如遭雷击,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瞳不去看,狠心道:“瞳告退。”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西楞楞的看着他离去。
她鼓足勇气的表白,显得那么可笑,这个人根本不要,连听都不愿意听完!
她想说,如果你担心我们之间的尴尬关系,我愿意和你一起走,去哪里都行……
什么叫留在自己身边,做好分内的事?这份内的事是什么?接受我的宠幸吗?
西痛哭失声,她的人生从来没这么糟糕过,乱了……一切都乱了。
瞳离开蘅暖阁,走在通往玉冰院的青石道上。
对于刚才的拒绝之语,他也很痛心。
没想到夫人竟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他不知道还该不该相信,理智上觉得这一切都太蹊跷了,情感上又很震动。
夫人当初答应帮他传信儿,找到族中好友,这件事至今都没消息,她已经把给他的承诺都忘记了,她的话,他还可以相信吗?
遣散府中男宠,即使替他赎了身,也不能阻止荣阳公主的报复,让他离府就是等于将他推向绝境,她当时并没将他的安危当回事……
可是后来却为了救他,和荣阳公主打起来,又利用皇上将公主遣出京,助他脱困……
这次更是连她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抗旨出府,大闹府衙……在明德公主的私宅,他亲眼看着,她自己扎了自己一刀,这是为了救他,将一切事由都嫁祸给明德公主……这件事后来在世人眼里,没有将他牵扯进去半分……
瞳惨笑:到了这个时候,夫人怎么可能不是真心?
可是他……
瞳停住脚步,站在玉冰院前的柳树下,看着柳树已渐枯黄的枝叶……他初到府中时,这里还是一片绿叶盎然。
再次冷静下来,回想刚才的场面——
她哭的那么伤心啊……
其实,他也有很大的触动和不忍。
吐出那“报恩”二字,他何尝不难受?
不过他想,他会一直陪着她,尽心尽力。
但其他的,他给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