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见鬼了吧
李盛默默的移开了目光，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正面面对这样的一双眼，脸上浮现一缕尴尬的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身前的女人没有回答，李盛抬头偷偷看了眼，那张无喜无悲的脸，既不同意，也不反对。李盛嘴角悻悻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转过身，快步离去。
直到再次走出了林荫小道，李盛才暗暗吐出一口气，沉重而绵长。仿佛刚才的一个决定，和交锋，耗费了全身的气劲。
一道凉风吹来，李盛突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有细密的汗液在蒸腾，挥发。
对于李盛来说，拒绝一个人不是很容易，拒绝一个女人也不是特别的困难，但如果，是拒绝一个带着幽怨的女子“合理”的要求，李盛在情感上就会觉得有些难以承受。
李盛不明白，为什么慕容秀会邀请他去她家，二十分钟的路程，若慕容秀从家里而来，一来一回，倒也不会太晚。
只是，若慕容秀只是想了解刘恪的情况，或是有关于他的能力，只需找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就好。这样的地方，……李盛其实也不知道是否易于寻找，因为大学实在有太多的形单影只，和双双对对。他们也太过需要这样的地方了。
总而言之，在一间大学的校园内，哪里都是人。
而他们交谈的内容又实在惊世骇俗，何况还可能会需要出现，李盛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实例。
慕容老师也许不仅想知道，李盛是否具有如她料想的那般，或者通过某种方式觉察到的，他的“特殊”的能力，或许还想亲眼看看它。
这个时候的越明科技大学，还远未到晚自习结束的时间，校园内依旧灯火通明。当然，所谓的晚自习自然就是学生“自习”了，去留随意，也不排除某个院，或某些班级强制“自习”。
所以，在学校的各个大路小路上，时常有男男女女的同学经过，或者拿着书本，或者相伴而行。
也会有单个的独行侠，比如李盛。
他忽然觉得，有些孤单。
回到寝室，金丰和黄磊居然不在寝室。二人难道转了性，不再关注明显发生了什么事的刘恪，还有李盛。只有之前独自离开的刘恪，依旧独坐于书桌前，开着电脑，摊在桌子上低头玩着手机。
“金丰和黄磊呢？”推开虚掩的房门，看了看空落落的寝室，李盛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句开场白。
“我把他们打发走了，”刘恪回过头，一脸的平静和确信，“我知道你今晚还得回来。”
“自习去了？”李盛微微疑惑。刘恪点了点头，明显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也许他只是想单独一个人静一静，李盛猜测。
“你错了，今晚我差点就回不来了。”李盛突然想跟自信满满的刘恪开个玩笑，但想了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只是说道，“你就这么确定？”
虽明知这极有可能是刘恪开的一个玩笑，但李盛还是忍不住笑着接道。
“慕容老师那么特别的一个人，当她想要得到一个人时，会让那个人，有逃跑的机会吗？”从刘恪镇定的脸上，李盛分辨不出这句话的真假。
但刘恪却突然接了一句，能让李盛心中微变的话，“你逃跑了。”
李盛心中微微一变，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与刘恪继续纠缠，“你最近小心一点，如果柳阿姨真的不再是一个人，对于你今天的反常，说不定已经有所察觉了。”
刘恪知道，李盛说的反常，是指他今晚多待的那一个小时。说起来，此时刘恪也有些后悔，虽说出于谨慎，却也是一个明显的缺陷。
而且，刘恪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露出了其他的“马脚”，毕竟男子是从自己面前出去，难免要引起忻忻的生疑。
现在想来，那一个小时，确实是自己在那种恐慌之下的莽撞了。
“我会的。”刘恪点了点头，“你跟慕容老师聊的怎么样？”
刘恪问的，自然是柳阿姨的情况，柳阿姨的生死，男子的生死，以及他与柳阿姨之间的关系，他应该如何应付，或者他还能如何应付。除了每周一次的陪伴。
“没怎么样。”李盛摇了摇头，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下个周二慕容老师也许还会找我，或者我再去找她一次。”
一次，就意味着，李盛要出卖身上的隐秘。
“嗯。”刘恪点了点头，也不多问。
十来分钟的时间，又能聊出什么。
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有些人来说，足以决定了命运，或者正内心煎熬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四十八小时不过白驹过隙，甚至在他们的身上，甚至生命里，都留不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转眼到了周二，越明科技大学，信息科学技术学院，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这个系里有一个专业，叫作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名称与系名相同。
李盛是这个专业的15届学员，二十一世纪的16年发生了很多事，李盛觉得，围绕着他，还有刘恪的，不过是这许多事件中的，极其微小的一部分。
即便在他们身上，极有可能，正在发生着匪夷所思的事。
正如他只是一个名叫人类的群体里的，微不足道的一个个体，就如他所生活，学习的环境，分割开来，也不过是整个大千世界的一个渺茫的点。就是自称尊高的人类，面对万类万物，其实也太过稀有、渺小。
周二的第一、二节课，是慕容老师的线性代数，一门在大学二年纪的时候，新接触的课程。
但这位慕容老师身上，似乎有着一种“特别”，也许不能说是能力，或者影响，或者魅力，更像是一种神秘。
因为这种神秘，她总能教她的学生们聚精会神，认认真真的听完了整堂课。至于听进去了多少，便不好过多去猜测。大概，也许，七七八八，一半一半。
李盛是这位慕容老师钦点的线性代数课代表，或许也是整个越明科技大学百年立校以来，唯一的一个课代表，甚至在整个大学学界都是唯一。
但他偏偏成了这唯一。不需要具体的职位，只需做具体的事，有一个名分。也是一个借口。一个自己接触，或者说慕容老师接触自己，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掌握着自己的借口。
力度不大，更像是一种取得，和保持联系。互相知晓，感觉着对方的存在。为以后光明正大的接触，留下一个毋庸置疑的理由。
比如此时，慕容老师的办公室内，有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面对面坐着。李盛默默低着头，不敢与慕容秀对视。
“昨晚，为什么不告而别？”慕容秀质问，声音有些冷淡。
李盛却觉得，慕容老师有些强词夺理了，他昨晚分明是有告而别。却不敢在这个明显不是细节的细节问题上，与慕容秀过多的争辩，“昨晚，太晚了。”
他分辨了一句。
“是吗？”慕容秀看了他一眼，却说出了一句原本不应该从她嘴里说出的话，“你知道，拒绝一个女孩子的那种要求，意味着什么吗？”
这让李盛感觉有些诧异，把握不住慕容秀话里的意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盛打死不相信慕容秀话里的“那种要求”，真的是那种要求。要知道，虽然有了第一堂上那“特别”的任命，但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平平淡淡，谁也不曾主动联系过谁，一如慕容秀平淡的性子。唯一能让他们产生联系的，只有公事。
说完这句话，慕容秀沉默了，于是，场面一时便变得尴尬了起来。
可慕容秀明显不可能从李盛那里得到答案，因为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他不可能单纯的将这个问题当作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女孩向男孩表达了疑问。也不可能只当“那种要求”是那种要求，而给出一个简单的答案。
因为这些，都不是慕容秀想要的。
“今晚，去吗？”这一次，慕容秀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格外的柔和。
柔和到，李盛仿佛能察觉到慕容秀的某种情切，仿佛引诱，仿佛这句话，原本不应该对他说。
李盛抬起头，看了看那张平静而恬淡的脸。依旧清秀而精致，却仿佛隔了好远，变得有些陌生了。
这绝不是他的魅力所及。
李盛迷惑了，难道他的那种甚至不知用到何处的能力，真的能让慕容秀做到这种地步？
李盛觉得自己，或许再没法不开口了，“刘恪，觉得你非同一般。”
这才是他们应该谈论的话题，而不应该是某种引诱，或者刁难。
“是吗？”慕容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李盛移开了目光，沉默中点了点头，“嗯。”
“那你呢？”声音依旧淡然，只是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了。
“我觉得，你是一位很特别的老师。”一如她对他的特别，仿佛为了不引起歧义和慕容秀的误解，却又补充了一句，“仿佛，能洞察人心。”
但这补充的一句，却反而让李盛觉得自己有些弱了，就如在某种辩论和较量中，真诚的赞叹了对手，可对手原本是不需要这种称赞的。不仅不需要，怕是还要呲之以鼻，或者笑的欢快。
“是吗？”在慕容秀身上，似乎只能看到淡然。神情淡然，语态，依旧淡然。
李盛硬着头皮，有些沉闷的出声，“嗯。”
也许是察觉到了李盛的不快，也许是发泄完了已然有所成的自己，却被一个并没有怎样了不起的男孩“拒绝”了的不满，一切似乎又回归了正轨。
只是慕容秀接下来的一句话，预示着话题又回到正常轨迹的一句话，却让李盛心中震撼莫名。
“刘恪，见鬼了吧。”
这不是一句疑问，而是肯定。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