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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希望你能活下来

再说林朗,在冲进危楼底下时也意识到不对,一把抱起那名幼童后,发现墙角有一个蒙满灰尘的转角柜,想也不想便冲过去打开柜门钻了进去。

令人胆战心惊的震动在持续,房屋轰然倒塌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林朗的耳畔,瞬间从柜门的缝隙挤入的灰尘把林朗和幼童呛得轻咳了几下,挥挥手挥散空气中的尘埃,半蜷着身子的林朗看了一眼怀中的幼童,发现小家伙正掏出他胸前衣袋里的听诊器兴致勃勃地把玩着,不时发出喜悦的笑声。

林朗苦笑了一下,心说:“还是小孩子好啊,懵懂无知,即使在灾难来临时依旧能开心地玩耍,开心地笑。

震动终于停止,估摸着外面因为震动荡起的尘埃大概也已落定,林朗尝试着推了推柜门,却发现柜门打开一道两指宽的缝隙之后便再也无法动弹了。

将手电筒朝外扫射了一下,发现柜子外面顶着一方看不清面积的断墙后,林朗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同时在心里庆幸——幸好这转角柜足够坚固,也幸好断墙砸下时着力点不在柜子上,否则他俩还真难逃过被砸成肉饼的厄运。

知道以人力根本无法推开外面的断墙,林朗便不再浪费体力,抱着幼童静等外面的人来施救。好在他救下的幼童异常乖巧,不哭不闹,只是玩了一会儿之后,掀开自己的上衣,双手拍着自己的小肚皮语气不清是喊着“饿……饿……”林朗这才记起小家伙在废墟中埋了很长时间,会饿是正常的。可是,又有另外一个问题困扰了林朗——这小家伙困在废墟下时吃什么喝什么?就算是大人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会异常难受,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

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林朗干脆不去想了。只是此时他也被埋在废墟之下,到哪里去找适合小孩子吃的东西?

摸摸口袋,里面装着两支小号的医用补盐液,还有一包压缩饼干。原本林朗是为了有备无患才随时在口袋里揣上两支补盐液和一些压缩饼干的,作为医生,他很明白一个人被埋在地底下一段时间后会产生严重的焦虑和恐惧,若是发现了废墟之下的生存者却又一时无法将他救出,最好的安抚办法是让一个人不停地跟他说话,然后想办法让他吃喝点能快速补充体能的食物,而补盐液和压缩饼干无疑是最佳选择。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企求救援人员短时间内将他们救出去似乎不可能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林朗也没办法考虑压缩饼干适不适合给那么小的孩子吃的问题。

用消毒湿巾擦干净双手,林朗将压缩饼干掰成小块喂入小家伙的口中。好在压缩饼干并非那种干硬的食品,放在口中含一会儿就会碎散开来,非常利于下咽。小家伙吃了一小块压缩饼干,又喝了半瓶补盐液后,心满足地窝在林朗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等待是漫长的,仿佛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过去后,林朗再次按亮了手机,发现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原本发现手机还在身边的林朗,心情可用欣喜若狂来比喻,他马上拨打了虞美丽的电话,想要向她报一声平安,免得她急坏了,只可惜连续拨打十几个人的电话号码,手机里传来的永远只有一句一成不变的女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少了小家伙吚吚呀呀的叫声,周围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为了省电,林朗将手电筒也关掉了,黑暗中除了林朗和小家伙均匀有序的呼吸声,只有头顶上偶尔传来的遥远得宛若在云端之上的声响。

林朗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顶着转角柜的门,使那道只有两指宽的缝隙时刻保持开启的状态,略带浑浊但还算充裕的空气便从那道缝隙源源不断地灌入柜子中,使得柜中的两人能随时保持呼吸畅通。林朗不知道外面的空间有多大,从声音也难以传达的情况来看,他们被掩埋得很深,而且空气无法流通,这就意味着,在他们被救出去之前,可供呼吸的氧气多寡完全取决于外面这个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的空间有多大。

在无尽的寂静与黑暗中,林朗感觉无尽的倦意涌来,人在模模糊糊中睡了过去,可是在睡着的时候他也不忘将手肘顶在柜门处,让柜内的空气得以流通。

朦朦胧胧间,林朗再次被剧烈的震动惊醒,打开手电筒往外一看,惊骇地发现大地在塌陷,不断涌动的泥土沙砾朝着柜子的缝隙挤进来,林朗吓得立即将柜门关上,免得他和小家伙被不断填塞进来的泥土沙砾埋掉。

大地在持续下降,林朗忐忑地抱着怀中的小家伙,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不对,这么真实的离心力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掉进了地裂缝之中?

林朗不敢想像,一条宽大到可以让转角柜自由落体的地裂缝对于他和小家伙来说意味着什么。若真被他说中了,那么最好的结果便是待他们落到足够窄小的位置后被卡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静静地等待别人来救援。

下降的速度仍在持续增加,林朗的脸上涌上一股绝望,依照目前的速度,无论柜子以何种方式静止下来,他们都再无生还的希望。

一刹那的极度悲伤之后,林朗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将手电筒放在脚边,抱起在他怀中认真地抠着白大褂上的纽扣玩的小家伙,在他的额头上一吻,抱歉地说:“对不起了,小家伙,我还是没能救你,如果这次不能幸免于难,就请你下辈子再快快乐乐地长大吧!”说着林朗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快速利用长长的袖子和衣摆在他的脖子上绑成一个软兜将小家伙兜在胸前,然后伸长双臂将小家伙托举起来。

林朗不知道这个方法能不能救小家伙一命,他从电视的报导上看到过类似的事例——一对年轻的夫妻在缆车失事时双双伸出双臂将他们的儿子托举起来,结果全缆车的人都死了,而那个小孩子活了下来。

他希望小家伙能成为那个幸运的人——那么稚嫩,那么美好的生命,是不该这么早就堕入黑暗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在手电筒柔和的光线中,小家伙躺在林朗的臂弯中,欢快地踢腾着小胳膊小腿,不时发出响亮而欢快的笑声,似乎以为林朗此刻是在和他玩一个好玩的游戏。

林朗看着小家伙如同瓷娃娃一样可爱的小脸,看着他长而卷的浓密睫毛下圆溜溜的、清澈得如一泓溪水的大眼睛,感受着孩童柔软而极富生命力的身躯在他的双臂间的重量,林朗的心中略微有些遗憾——如果他还有明天,将来也会有这样一个若人爱怜的小家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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