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班的时候,李杰给工地上的人开了个会,开完会后大家也就各自散了,只有郭大嘴、樊鹏飞、李昌盛、张文斌等一帮人留了下来,紫萱被她的老公晏小东接了回去。
李杰带着大伙进了办公室,喝了碗茶聊了一会儿天也准备回家了,郭大嘴见李杰要走,就跟着站了起来扶着李杰的肩膀道:“李头,难得聚在一起,要不今天晚上咱就喝一杯去。”说着故意看向了大家,大家自是都赞同。
朱星驰向前几步,挽起李杰的胳膊道:“这还用说。”说着拉着李杰就往外走去了。
李杰知道是大伙商量好的,也不好做推辞,想起自己口袋也没塞多少钱来,只好走到路上,悄悄的同樊鹏飞借去了,樊鹏飞身上也没带多少钱,找了个借口正想帮李杰取去,没走出几步,被郭大嘴和李昌盛拦住了,郭大嘴轻声的道:“去了酒店再说吧,我先垫着,少了大家再互相凑凑。”
樊鹏飞道:“你们这些人啊,何不往明了的说,今晚我请,去去就来的。”说着又准备走了。
郭大嘴拖住了他道:“不用了,我这有钱呢。”
李昌盛也拉过樊鹏飞道:“走吧,也该让大嘴出出血了。”
樊鹏飞听李昌盛这样说,嘿嘿的笑了两声退了回来。
李杰见他们三个人在一边嘀咕着,嘴角翘起一抹笑,也不做理会,见樊鹏飞回来了,故意的问道:“怎么不去了。”
樊鹏飞道:“喝酒要紧。”李杰也就不再追问了。
在路上,李杰打了个电话给肖奇峰,肖奇峰被李杰叫去验证处走门路去了,自是没回工地这边来,接到李杰的电话,他已在家吃过了,但还是赶了过来,同兄弟们喝上几杯。
在‘桃花源记’的酒楼上,七个风尘扑扑的人,坐在了一张旋着转盘的红色油漆圆形桌上,那照得出人来的桌面,捕捉着一张张汗渍裹着泥沙的脸,一盘盘热气腾腾有着湖南风味的家常小菜,驱散着傍晚的一股股冷气,也正适合了这一伙人的胃口。
一打啤酒下来,七个人已喝到了酒味正浓处,十多个菜轮盘下来后,酒也喝得有八九成熟了,这时,李杰已是醉醺醺的了,郭大嘴却是完全的醉了,他耍起了酒疯来,嘴里一个劲的在哭诉着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和督儿成材的种种艰辛,李昌盛和朱星驰把他扶到了厕所呕吐起来,呕吐了一阵后,坐在了厕所的地板上,愣是拉不起来了,没人拉他了,他就平躺了下去,厕所太小,他只好倦缩着靠在了墙上,醉眼朦胧的打量着四周道:“这床是咋了,咋个方向呢?”又挪动了下身子道:“咋个睡也不对劲,明天来换换,明天来换换……”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呢喃着睡去了。
李昌盛和朱星驰歇了一会儿,走过去把他拍醒了,李昌盛挽起他的手来道:“老郭,这不是睡觉的地方,我们回家睡去。”两个人挽着两只胳膊,把他弄了出来。
郭大嘴被拍醒了,边走边喷着酒气,嘴里含含糊糊的笑道:“我还以为着家了。”说着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李昌盛和朱星驰把他放在了餐桌的座位上,郭大嘴斜靠在椅背上,嘿嘿笑了几声,呢喃着话又睡去了,李昌盛只好倚在椅背上扶着他。
李杰喝醉了,也话多了起来,站立不稳的扶着桌子,还一个劲的在桌上敲着杯子道:“干、干、干。”一边又指着郭大嘴笑道:“看大嘴喝扒下了吧,没卵用。”
樊鹏飞夺下他的杯子,张文斌过去搀扶着他,李杰两手一甩道:“我还没喝够呢,我又没醉,我还要喝。”说着在桌上又拿起个杯子,倒着看看没酒了,又四处找起酒瓶来。
樊鹏飞又夺下了他的杯子,和张文斌搀扶着他往外面走去了,李杰边走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张文斌道:“兄弟,我喝醉了么?”
张文斌被李杰口里喷出来的酒气熏得受不了了,转过头去道:“没喝醉,没喝醉,李头海量那会醉呢。”
李杰笑道:“嘿嘿,还是兄弟好,说实话。”
李昌盛让朱星驰叫来了服务员,把桌子上剩下的菜都打包了一份,准备带回去工地上给其他兄弟们吃,一切收拾妥当后,大伙凑合着把饭钱付了,最后少了一些,从郭大嘴的衣兜里掏了一些来,站在门口观望的服务员,有些不屑的看着这样一群人,眼角的余光里尽是嘲讽。
郭大嘴被李昌盛几个人轮流着背回了工地,幸好酒楼离工地并不远,肖奇峰也只好绕道去了。
房间里,翠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时不时的掀开帘子往窗口看去,时钟已指向九点多钟了,还没听到开门的动静,正想着要不要下楼来,去电话亭打个电话问问李杰,就听到了楼下有叫她的声音,她赶紧下楼来开了门,是两老乡搀扶着醉醺醺的李杰回来了,翠花抵住门笑了笑道:“怎么喝成这样了,让你们受累了吧。”看着他们进来了,随手关了门,跟在后面帮忙搀扶着。
樊鹏飞和张文斌跟翠花打了声招呼,樊鹏飞道:“不会呢。”
李杰口里喷着酒气,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嘀咕着道:“兄弟们在一起喝个酒,算个啥?你嫂子那能管我呢,是吧?”
樊鹏飞连声应道:“是、是、是的。”说着不好意思的朝翠花笑笑。
李杰打了个酒嗝又道:“你嫂子敢管我,我就拍、拍、拍。”说着用手在张文斌的脸上虚扇了几下,然后看着自己的手嘿嘿的笑了起来。
张文斌小声的道:“李哥,到家了。”
李杰将信将疑的道:“哦,到家啦,唔…”说着瞪着眼睛往楼梯看去,却没看到随在他后面的翠花,又打了几个酒嗝后,低下了头就再也不言语了。
翠花道:“他出去也没同我打声招呼,喝成这样辛苦你们了,外面冷吧?”
张文斌道:“嫂子太客气了,不冷呢。”说着下意识的拭了拭他额头上的几撮细汗。
樊鹏飞回过头来道:“嫂子还认得我们吧?”
翠花道:“认得,也不见你们常来玩。”
樊鹏飞道:“工地离得远了,才隔了一段时间,让嫂子挂念了。”
翠花道:“以后常来哦,这里就像你们自己的家一样,没什么隔外的。”
樊鹏飞道:“嗯,会的。”
张文斌也嗯了一声道:“嫂子,我们跟李哥已是十多年的兄弟了,李哥今天高兴,才多喝了几杯,看在我们兄弟们的面上,嫂子切莫责怪他。”
翠花道:“那会呢,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樊鹏飞赶忙帮忙解释道:“嫂子,文斌哥不是这个意思。”
翠花道:“我知道的,你们兄弟经常聚聚也是应该的,只是莫要喝醉了才是,你嫂子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这样事那能见怪呢。”
樊鹏飞道:“嫂子说的是,以后我们多提醒李哥就是了。”
翠花道:“嗯。”
说着已经到房门口了,翠花上前几步开了门,张文斌和樊鹏飞半拖半扶的把李杰弄到了卧室,放在了床上,这时李杰已是快睡着了,整个身子的力道都压在了两个人的身上,一百五十多斤的块头,已是让两个人大汗淋漓了。
翠花去倒了盆热水来,给樊鹏飞和张文斌洗了把脸,正准备倒茶去,张文斌和樊鹏飞起身要走了,翠花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也就没有刻意的去留,送走了他们后,翠花打来了热水,帮李杰擦了擦身子,脱下了吐脏了的衣服,却不敢睡去,怕李杰醒来后呕吐,她打开了台灯,抚摸着李杰的额头,像抚摸着一个熟睡的孩子一般,她嘴角上扬着,眼里尽是温柔,她想,能够拥有这样一个男人,对她来说已足够。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离过年还有几天,孩子们都已停学在家,这个学期李超已拿到了优异成绩,这让李杰也跟着高兴了一阵。
翠花知道李超喜欢听歌,就买了个mp3奖励他,张浩看着李超又有礼物了,他也吵着要电脑,经过上次的事以后,翠花又怕张浩生出诸多想法来,只好应充着他道,等你上高中了就买。
饭桌上,张浩看到李超塞在耳朵里的mp3嘀咕道:“我考了几年的优秀成绩,却什么也没有拿到。”说着嘟着嘴巴挑着碗里的饭,心不在焉的吃着。
李杰听在耳里,想着张浩张磊这俩孩子,自己也有不周到的地方,虽是吃喝穿戴从不缺他们的,但在精神生活和兴趣志向上却从未关注过,连口头上的几句鼓励话也是没有的,想到这,他有些内疚的说道:“这点是你妈做得不对,她不替你买,叔帮你买,但也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考上‘起域明望’这所高中,才能问叔要。”
张浩扑哧一声笑了,他等着的就是这句话了,还有一个学期他就可以拥有一台电脑,对于他的成绩,他有这个把握。
李杰又转向张磊道:“张磊,你也是一样的,只要你能够在初中三年,都有好成绩,你要什么叔同样给你买。”张磊害羞的笑笑,没有说话,低着头吃饭了。
其实张浩每年的优异成绩,学校奖励他的东西也不少,特别是在学费上,给家里省出一笔不小的开支来,张浩其实一直是翠花心里的一个骄傲,只是被外表的一种淡漠所掩盖着,让谁也看不出来。
这几年来,李杰带着张浩和张磊,也早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家事一直让翠花操持着,他是从来不过问的,虽平时对三个孩子的言词不多,但也掩饰不住他那种浓浓的父爱,这让张浩和张磊一直健康的成长着,翠花也由衷的高兴,但看似风平浪静的生活下,总会有股暗流在涌伏着,我们要相信,当生活渡过了艰难,我们的脚步就会面朝阳光,翠花也一样。
[作者:晏禧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