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狗腿奴才。
明川才转过身,江路云道:“你得给我一百两。”
明川苦着脸道:
“我这招‘月黑风高杀龙式’才刚刚研究出来,分寸还有点掌握不好···”
江路云一副你少来的模样,便先把帐给记上了。说这二人从地牢里跑脱后,马上就出了城,想不到地方去,便自然而然的往金雕寺跑,没想到正好遇上杨权一伙人在这糟蹋姑娘,江路云看人也甩的差不多了,便顺路解救那平还宁,至于这般戏弄过程,纯粹是他的恶趣味罢了。
金雕寺今日见了太多血气,往后还有谁敢来拜?
江路云正思考些什么时,却是从林子里又出来一人,江路云虽背对着他,听得脚步声,却是道:
“刚才是前辈点了那姓杨的穴吧?”
出来的人一身破烂衣服,早分辨不清原本的样式颜色,只还散发着阵阵异味,臭不可闻,明川捏着鼻子,心道这气味怎的这么熟悉?江路云回头,微笑道:
“前辈好俊的点穴功夫,这世上会隔空点穴的高手可不多。”
来人正是之前在白龙帮地牢里的那人,本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现下看他脚步沉稳,出手迅猛,竟也是一高手!
那人撩起杂乱头发,才看清他模样,虽是一脸污垢,眸子却是光芒闪烁,多日牢狱,落得满面胡须,可看脸也知,年纪并不老,他道:
“公子见笑了。今日见了公子这般手段,才是让我大开眼界。”
原来这破烂衣裳之人就是平秋白的帮中心腹,名越中棠。他早先乔装打扮混入了白龙帮地牢,本是要探探郭严,不料却正好遇上了江路云一行人。
平秋白死前对他交待了护送平还宁去临沧之事,也提到了这位外乡人江辰,只说的他是少年豪杰,越中棠本还不相信,此刻见了江路云戏弄杨权一行,虽荒诞,却大快人心!
江路云知他无恶意,只与越中棠进了金雕寺内,再一交谈,便明白平秋白辛苦用心,二人当下便准备第二天立即上路,送这平还宁去临沧,说道平秋白莫名其妙的死了,越中棠只长叹一口气,道:
“帮主私下见我时,便说自己有可能要死在郭严手中,可万没想到这么快···多亏江公子事先一步到了金雕寺,让小姐保全了清白身子,不然要我如何对得起帮主?”
江路云不以为意,只道:“越兄可知帮主到底为何要平大小姐去往临沧?我之前听得宋良那人话,好像是和一件东西有关。”
可越中棠也摇了摇头,只道:
“帮主只要我必定护送小姐,其他的却未多说。”
罢了他又想起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子,对江路云道:
“江公子快将这药服下,宋良那人卑鄙,喂了众人软筋散不算,竟对公子下了这般毒手,那‘孔雀牵机’乃是剧毒,服毒之人万不可见阳光,不然必会全身蜷缩卷曲而死。幸好帮主早有交待,这解药公子快服下。”
江路云接过药丸,明川警惕的看了一眼,江路云却道无妨,如果眼前人是郭严的人,没必要给自己再下一次毒,这眼看着太阳也快出来了,总不能要死了还思前虑后吧?可眼下也没吃,只道:
“谢谢越兄。”
罢了将药瓶子收入怀中,却从袖中又滑出另外一药瓶,从中取了药,仰头吃了下去。
越中棠见他服了解药,心下放心,此时却听得外面有一人惨叫:
“妈呀!怎么又死了这么多人?!”
这人不是那年轻和尚又是谁?
却说之前江路云和明川二人跑着跑着,竟发现被这年轻和尚跟着,不想理会,马上又加快了脚程,没想到这背着老和尚的年轻和尚一路气喘吁吁,可仍旧不远不近的跟着江路云,先不说这份死磕的执着,光这脚力,也够让人吃惊了吧?
江路云自然知道,这年轻和尚不管武功如何,轻功却是一定不差,只怕还故意收敛,有所隐藏。
那年轻和尚只在外面哭丧着脸道:
“佛祖啊,这不能怪弟子啊,您老可一定看在弟子以往行善积德的份上,快让弟子功德圆满啊。”
明川听了此人到来,又是一股无名火起,只跳了出来,大喊道:
“你死了就功德圆满了!”
那年轻和尚见是明川,也不客气,当下就还嘴道:
“你们这些人尽造些血光之灾,亵渎佛祖,小心五雷轰顶!”
说罢又是苦着脸,只自言自语道要如何清理,而那老和尚还是一言不发,死这么多人也没见他超度一下。
越中棠却不和这年轻和尚客气,可想他在地牢里为众人安全做担待时,还吃了这年轻和尚一脚呢!他倒不是记仇,可这年轻和尚言语奇怪,行为更是奇怪,身有上等轻功却又不显山露水,身份自然值得怀疑,当下越中棠提了剑便是指向那年轻和尚。
年轻和尚惊道:“施主这是做什么!”
之前还踢了别人一脚,这会儿又喊施主,江路云都忍不住想笑,越中棠只厉色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年轻和尚此时却少见的有点语塞,只道:
“我法号不偷,自然是个和尚。”
不偷?倒是个直白的好名字,看来明川说的没错,这和尚倒真是个贼,法号不偷,可惜还是戒不了手。
不偷扶着那老和尚进了金雕寺休息,嘴上还在抱怨,只见他偷偷看江路云两眼,江路云没反应,明川倒是狠狠的回瞪了他,这时不偷见了那晕过去的平还宁,又是大惊失色道:
“你们怎的还杀女人?”
江路云懒得理他,不偷自讨没趣,干脆也不说话,只道报应报应,作孽作孽。
休息了片刻,平还宁也未醒,越中棠守在寺外,暂时也没有人再来金雕寺,可郭严此时差不多也知道金雕寺所发生之事了,此地也不便久留,江路云说了声走,众人正要离开,不偷却马上跟了出来,只理直气壮道:
“你们这就想走?不行不行,你们把这搅得一团糟,怎么说走就走?现在我和师父都没地方住了,你们得带上我们一起走!”
这算是什么逻辑?明川又要发作,越中棠也有些不满,江路云却是歪嘴笑了笑,道:“你跟的上就尽管跟来,明日黄昏时你能寻着我们,带你走又何妨?”
江路云这话的意思明川不懂,越中棠也不太懂,可见他说的认真,也不好反驳。不偷倒是信心满怀,只道:
“你们尽管先走,我和我师父就勉为其难在这将就一晚,等天亮了再追你们也不迟。”
江路云好心提醒待在这又会有血光之灾,不偷才说到城里休息。
这当口,这年轻和尚实际上并不在意什么。
江路云思量片刻,依然决定先行离开,众人往林子里去了,他一人在后慢慢走着,看了那万仞穿心的驼背残奴,上前为他合上了双眼。
此时夜间终于雾散,月光洒落,清透清亮,虽是照在这些个死人身上,却显得有异样的美感。
江湖儿郎若不是老在江湖,就必定死在江湖。
江路云轻声道:
“为女子付出性命是你的江湖,而我的江湖却是他人性命铺就。”
说罢,终于头也不回,只剩下金雕寺这一片血污,和今日丧生于此的十一条人命。